手机在包里震动第二下时,我把它拿了出来。屏幕亮着,关毅的名字停在消息栏里:“十点,会议室,签合同。”
我没有立刻回复。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几秒,然后轻轻按灭了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光,照在地板上,和昨天一样,只是今天的影子更短了些。
我转身走回练习室,背包放在钢琴旁。拉开拉链,指尖先碰到的是那本笔记本。封面有些磨边了,角落还沾着一点之前练声时洒的水渍。我把它抽出来,翻开最后一页,那句“我不是一个人在唱”还在,墨迹清晰,像刚写下的。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合上本子,放进胸前的口袋。起身时顺手把耳机塞进包里,换上白衬衫。这件衣服是养母去年寄来的,她说舞台下的衣服也得体面些。我一直没舍得穿,今天早上拿出来,才发现袖口还留着洗衣服时没完全搓掉的肥皂味。
电梯里人不多。我站在角落,手扶着金属栏杆,能感觉到凉意从掌心传上来。到公司楼下时,小陈已经在等了,手里拿着一叠文件。
“紧张吗?”她问。
我摇头:“就是觉得,好像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突然到了一个该停下写名字的地方。”
她笑了下:“那你可得写清楚点,以后这名字是要印在海报上的。”
会议室门开着,关毅站在窗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他转过身,看见我,点了下头:“来了。”
我没说话,只是走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桌面上已经放着一份合约,封皮是深蓝色的,右下角印着诚艺娱乐的标志。旁边还有一张便签纸,字迹是他写的:“从今天起,你是自己人生的制作人。”
我低头看着那行字,喉咙动了一下。
林律师随后进来,坐在我右边。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姜小姐,这是正式艺人合约,法务流程已经走完,条款清晰,无附加隐藏内容。你可以随时提问。”
我点头,翻开第一页。纸张很厚,翻页时发出轻微的声响。我看得很慢,不是因为不懂,而是想记住这一刻的每一个细节——手指划过文字的触感,空调风从头顶吹下来的温度,还有对面关毅安静注视的眼神。
翻到最后一页,签名处空着,像一片等着被填满的空白。
我拿起笔,笔尖悬在纸上。
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在录音棚跑调到关毅叫停三次;在后台补妆时发现演出服裂了线,手忙脚乱地缝;半夜练声到嗓子哑,喝蜂蜜水呛得咳嗽;还有那天在公园,风筝线从我手里飞出去,爸爸追着跑出去老远才捡回来。
我深吸一口气,写下“姜美丽”三个字。笔画一笔没抖。
签完,林律师收走文件,说流程会在两个工作日内完成归档。他离开前看了我一眼,语气少见地温和:“年轻人能沉得住气,是好事。”
门关上后,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关毅站起来,走到投影仪旁,按下一个键。墙上的屏幕亮起,视频接通。
“小美!”妈妈的声音先传出来。
我猛地抬头。屏幕里是家里的餐桌,煎饺摆在盘子里,爸爸坐在旁边,笑着朝我挥手。
“你们怎么……”
“关总监昨天打的电话。”妈妈说,“说今天是你正式‘上岗’的日子,得看着你签字。”
爸爸插话:“我还特意请了假,就为这一分钟。”
我眼眶一下子热了,但没低头,也没擦。只是看着屏幕里的他们,轻轻“嗯”了一声。
“签了就好。”妈妈看着我,声音放得很轻,“以后路还长,别怕慢,别怕错,只要还在唱,就别停下。”
我点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关毅这时走过来,站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他们说得对。今天不是终点,是起点。”
我转头看他。
他没笑,但眼神很亮:“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要一遍遍抠音准,为什么要改舞台走位。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因为我相信你能走得更远,远到不需要我再站在你旁边提醒。”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签字笔的外壳。
“谢谢你。”我说。
他没回应,只是轻轻拍了下我的肩,然后退开一步。
几分钟后视频挂断,工作人员进来收走设备。我起身,把笔记本从口袋里拿出来,放进背包。刚拉上拉链,小陈推门进来。
“签完了?”她问。
我点头。
她打量我一眼:“感觉怎么样?”
“像把什么东西,终于放下了。”
“那走吧,回练习室。”
我没反对。走廊和来时一样安静,只是脚步声似乎比刚才重了一点。
回到练习室,我打开储物柜,从包里取出那张照片和笔记本。照片上的风筝还在飞,我们的笑容也没变。我把它们轻轻放进柜子最底层,合上,锁好。
小陈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动作。
“舍不得?”她又问。
我摇头:“不是。是想告诉以前的自己——你没走错。”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转身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手指落在键上,弹了两句《穿过夜的光》的前奏。音符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这首歌陪我走到现在。”我说,“但它不是终点。”
小陈靠在门边:“那你接下来想唱什么?”
我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敲下最后一个音。
“新的歌。”
我合上琴盖,转身拿起包。
“明天六点,练室室见。”
她笑着点头:“准时。”
我拉开门走出去,脚步没停。走廊尽头的灯光亮着,照在前方的地面上。
包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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