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九郎怎会在此?”宋世伯愣了愣,连忙起身要行礼,膝盖刚离开地面,就被褚玄胤抬手制止。他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不必多礼,我只是路过。”
褚玄胤目光落在姜瑜身上,声音依旧冷冽,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路过宋家,听闻姜小姐在此行法,便进来看看。”说罢,他指尖微动,一缕紫气飘向阵眼的长明灯,原本有些黯淡的灯火瞬间明亮起来,金光也更盛,连宋阿圆苍白的脸色,都多了点血色,嘴唇终于有了一丝淡粉。
姜瑜心中微动,不再分心——她清楚,刚才若不是这紫气稳住阵眼,黑雾定会趁机惊扰宋阿圆的神智,到时候再想镇魂,可就难了。她桃木剑再次挑起符纸,口中咒音加快,语速虽快却字字清晰:“敕令朱砂,符镇阴邪!八识归位,魂魄安宁!”两张黄符化作两道金光,裹着淡淡的紫气,直直射向那两个小鬼。这次的金光威力比先前更甚,小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金光穿透,化作两缕黑烟,消散在风里,连点焦糊味都没留下。
只剩最后一团黑雾还在挣扎,里面传来尖利声音,像濒死野兽在嘶吼:“姜瑜!你坏我好事!玄虚子师叔不会放过你的!”话音未落,姜瑜抬手一道雷诀劈下,淡青色雷光落在黑雾上,黑雾瞬间溃散,只留下一缕青烟,很快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后院的空气终于恢复了清明。
阵中央的宋阿圆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她原本浑浊的眸子变得清亮,像洗过的琉璃,目光落在姜瑜身上,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刚恢复神智的沙哑,还透着委屈:“姜姐姐……我怕……”
“阿圆,你醒了?”姜瑜松了口气,收了桃木剑,走到蒲团边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脉象平稳有力,再无之前的虚浮。她柔声道:“脉象稳了,神智也归位了,别怕,邪祟都被赶走了。”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给宋阿圆,“含着吧,能压惊,甜丝丝的。”
宋阿圆扑进姜瑜怀里,放声大哭,眼泪浸湿了她的道袍袖口:“姜姐姐,我之前像被困在一团黑里,什么都记不清,只知道冷、知道怕,连爹娘的声音都听不见……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宋世伯夫妇也连忙上前,抱着女儿喜极而泣。宋世伯对着姜瑜连连磕头,额头都磕红了,声音哽咽:“多谢姜小姐!多谢姜小姐救了阿圆!这份恩情,我们宋家一辈子都记着!做牛做马都报答您!”
姜瑜扶起他们,目光却看向褚玄胤。他已经转身走到院门口,背对着她,玄色袍角在秋风里轻轻一摆,仿佛从未出现过。她哪会不知道,他嘴上说“路过”,实则是特意来护她周全——否则哪会这么巧,偏偏在邪祟最猖獗的时候出现,还不动声色地用紫气稳住了阵眼。
“褚九郎,多谢。”姜瑜扬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风吹着她的道袍下摆,猎猎作响。
褚玄胤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举手之劳。宋小姐既已无事,我便先告辞了。”说罢,大步走出宋府,巷口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快消失在拐角,只留下一阵淡淡的紫气,萦绕在院门口,久久未散。
姜瑜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笑意。她低头看向怀里还在啜泣的宋阿圆,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放得更柔:“阿圆,现在不怕了吧?你恢复神智了,还记得八年前抱错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比如看到过什么人,或者听到过什么话?”
宋阿圆哭声一顿,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神忽然变得惊恐,抓着姜瑜衣袖的手也紧了紧,指节都泛白了:“我……我记得!有个穿着灰道袍的人,站在姜府门口,手里拿着一个黑木盒,上面有褚家的纹饰……当时我还指着木盒问柳氏,那是什么,柳氏却把我拉走了,还瞪我,说不许我多问,不然就把我赶走!”
宋阿圆话音刚落,宋府后院的气氛骤然一静。风卷着院角的梧桐叶,轻轻落在青砖地上,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却让在场几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宋世伯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宋夫人也忘了哭,愣愣地看着姜瑜,眼里满是震惊——八年前的抱错,怎么会牵扯到褚家?
姜瑜扶着宋阿圆的肩膀,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掌心暗自凝了丝温和灵气,顺着宋阿圆的脊背缓缓注入——那灵气带着暖意,帮她压下回忆带来的惊悸,让她说话的声音平稳了些:“阿圆,慢慢说,别怕。那道人长什么样?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木盒上的褚家纹饰,你还记得是怎样的?”
宋阿圆吸了吸鼻子,眼眶还泛红着,却努力定了定神,声音里带着后怕:“那道人头发乱糟糟的,像堆枯草,脸上有块疤,从眼角一直到下巴,看着好吓人!他手里的木盒是黑的,上面刻着像龙又像云的花纹——去年我随爹娘去褚家赴宴,看到褚家大门上挂的牌匾边,就有一模一样的纹!当时我还问过爹,那是什么,爹说那是褚家的族纹,只有褚家嫡系才能用,旁人用了就是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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