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战术手环的边缘。
冰凉的金属触感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思绪。
那些曾被她刻意压在心底的话语，此刻像潮水般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脑海里反复回响。
是始皇帝在诸神殿堂里端着青瓷茶杯说的那句。
“朕的传承不是枷锁，是助力。你不必成为第二个朕，只需成为护大夏万民的苏清婉。”
那时她只当是帝尊对传承者的期许。
可现在才忽然明白护万民从来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话。
万民里，不仅有玉溪村的阿禾和村长，有隔离区巡逻的长城战士，还有那些素不相识、却在异种威胁下挣扎求生的普通人。
还有诸葛骏浩递来特殊小队证件时的眼神，郑重里带着恳切。
“特殊小队是对抗深渊的先锋，也是守护民众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当时以“想陪姨妈和杨晋”拒绝，可诸葛没有强求，只给了她冷兵器权限卡和私人通讯器，说“哪怕只是为了你姨妈和杨晋的安全”。
那时她以为这是长城对传承者的妥协。
现在才后知后觉。
诸葛骏浩怕是早就看透了。
她守护的小家，从来都和大夏的安危绑在一起。
最清晰的，是赵岚送她离开长城总部时，站在晨光里反复叮嘱的那句。
“要是想通了，随时回来找我，特殊小队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那时她只看到赵岚眼里的期待，却没注意到她眼底藏着的疲惫。
赵岚作为二阶传承者，这些年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异种，不知道要送走多少并肩作战的战友。
“真的对吗？”
苏清婉又一次在心里问自己。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凝聚始皇帝的帝尊力量，能化碎石为大秦石兵，能握着鸣渊剑斩杀作恶的城主。
可现在却因为“怕亲友担心”，缩在隔离区的公寓里。
她想起杨晋今早趴在茶几上写作业时，抬头问她“表姐，外面的异种会来隔离区吗”。
那时她笑着说“有长城战士在，不会的”。
可现在她才不敢确定。
要是哪天有异种突破了长城的防线，覆灭大夏。
她这双“想守护小家”的手，真的能护住姨妈和杨晋吗？
就算她现在能把隔离区守得像铜墙铁壁，可要是更强大的异种突破了大夏的边境，要是深渊裂缝不断扩大……
整个国家都被异种吞噬。
她这小小的家，又能在废墟里坚持多久？
“嗡—！！！”
手腕上的战术手环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苏清婉的思绪。
她抬手点亮屏幕，一条紧急推送瞬间占据了整个界面，附带的实时画面让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画面是云崖山深处的无人机传回的。
镜头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长城传承者的尸体，玄铁铠甲碎成了废铁，有的战士手里还紧攥着断裂的长矛，七窍里渗出的血迹在泥泞里汇成暗红的溪流。
战术手环的弹幕区早已炸开。
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潮水般滚动。
愤怒和绝望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又是全灭！虎山君到底要杀多少人？！】
【长城的高阶传承者呢？为什么还不出手？】
【我在云崖市，已经能听到山那边的嘶吼声了，谁来救救我们？】
【要是火凰枪仙在就好了……她的火焰能不能烧穿声波？】
【还有白发女神！她的武道金纹能不能困住异种？】
【求你们了……救救大夏，救救我们！】
“虎山君？”
苏清婉的指尖划过那些弹幕。
屏幕的温度仿佛都带着血迹的冰凉。
她忽然想起在玉溪村幻境里，始皇帝问她“你的剑为谁而挥”，那时她回答“为无法反抗的弱者”。
现在屏幕里这些祈祷云缨和白月魁出现的人。
不就是无法反抗异种的弱者吗？
她一直以为“加入长城”和“守护小家”是两难的选择，可现在才忽然想清楚。
诸葛骏浩说的“特殊小队”是一种责任。
她可以拒绝，也可以不去做。
可她的责任，从来都不只有这一种形式。
她可以不加入长城的编制，可以不参与那些频繁的任务，却不能因为“怕冒险”，就对眼前的异种威胁视而不见。
就像在玉溪村，她没有加入任何势力，却还是杀了城主和作恶的传承者。
就像难陀作乱时，她只是个普通候选者，却还是用火焰护住了老城区的百姓。
“我似乎，明白了部分事情。”
苏清婉眼中的迷惘，逐渐散去。
原来她一直纠结的“对不对”，答案早就藏在始皇帝的传承里。
剑为万民而挥，从来都不取决于她是否属于某个组织。
只取决于她是否愿意举起剑。
而现在，她会挥舞刀剑！
誓死方休！
苏清婉站起身，轻轻走到厨房门口。
姨妈正弯腰擦着灶台，围裙上还沾着刚才做饭时溅到的番茄汁，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发梢，映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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