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财务总监被老板这劈头盖脸、语气急迫的命令弄得一愣，但不敢怠慢，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肯定地回复道：
“钱总，没有啊！一切正常！我们的资金流水，业务往来，都跟平时一样。至于那些……嗯，您知道的，二手车翻新当新车卖，强制捆绑保险和精品装潢，收取高额金融服务费，还有部分账外收入……这些操作虽然游走在灰色地带，但行业内大家都是这么干的，法不责众嘛，这么多年都没事，应该不会……”
听到“一切正常”的回复，钱淼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那股深入骨髓的不安感却如同阴云，始终挥之不去。他不放心，又接连亲自打了几个电话，给自己几个关键部门的心腹负责人，以及几家重要子公司的老总。
得到的回复，几乎都是异口同声的——“钱总，放心，一切正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业务运转良好。”
“妈的！果然是虚张声势！故意打电话来吓唬老子！想扰乱老子的心神？哼，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跟我玩心理战？你还嫩了点！”钱淼放下手机，朝着车窗外啐了一口，觉得自己刚才竟然被对方一句话弄得紧张兮兮，实在有失身份，“走！去云端酒店，找赵总！按原计划进行！”
然而，他的座驾刚刚驶出看守所所在的街道，还没来得及汇入主路，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就仿佛化身成为了索命的亡魂铃，开始以一种疯狂而密集的频率，疯狂地震动、响铃！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一个比一个让他心惊肉跳！
第一个电话，是他集团旗下规模最大、利润最高的宝马4S旗舰店店长打来的，声音惊慌失措，带着哭腔：
“钱总！不好了！出大事了！店里突然冲进来一大群市场监管和税务稽查的人！说我们涉嫌大规模销售欺诈、严重偷税漏税！要立刻封存我们所有的财务账目、电脑主机和销售合同！还有……还有好几个之前买了我们事故车、泡水车当新车的客户，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内部资料，带着电视台和网络媒体的记者，直接在店里拉横幅闹起来了！场面完全失控了！”
钱淼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这还没完！
第二个电话，是集团融资部负责人打来的，声音绝望：“钱总！完了！和我们合作的所有银行，几乎是同一时间，向我们发出了正式公函！以我们‘资质存在重大风险’、‘经营状况突然恶化’为由，要求提前收回所有未到期贷款！总金额超过二十个亿！我们的现金流……要断了！”
第三个电话，是集团法务总监，语气急促：“钱总！紧急情况！我们集团旗下三家核心子公司的基本户和一般户，被法院突然冻结了！连同公司的公章、财务章都被一并查封！理由是涉及‘重大经济纠纷，涉嫌非法转移资产’！我们完全不知情，没有任何预兆！”
第四个电话，是负责与上游汽车厂商对接的副总裁，声音颤抖：“钱总！不好了！刚刚接到德系三强（奔驰、宝马、奥迪）以及另外几家主要合作厂商总部发来的正式通知函！他们单方面、无条件终止与我们的一切代理合作合同！理由是我们在销售和服务过程中，‘严重损害了品牌形象和消费者权益’！我们的货源……被彻底切断了！”
第五个电话，是集团公关部总监，几乎是在尖叫：“钱总！完了！全完了！我们集团内部的核心财务数据、客户投诉记录、还有那些……那些见不得光的内部操作手册，不知道被谁全部泄露到网上了！现在全网热搜前十，有六条都是关于我们钱氏集团的黑料！‘黑心车商’、‘强盗集团’的骂声铺天盖地！我们的股价在开盘五分钟内直接跌停！蒸发了几十个亿！”
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
每一个电话，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从不同角度，狠狠地捅进钱淼的心脏！
他的脸色从最初的涨红，迅速转为惨白，再由惨白变为死灰！额头上、鼻尖上，豆大的汗珠如同暴雨般滚落，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像是在弹琵琶，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让手机滑落。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银行抽贷、税务稽查、法院冻结、厂商断供、客户维权、黑料全网曝光、股价崩盘……所有这些致命的打击，怎么可能会在同一时间，如同经过精密计算一般，全方位、无死角地同时爆发？！这需要调动何等恐怖的能量、资源和关系网络？！这需要何等精准的情报和执行力？！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或者报复！这是一场策划周密、执行迅速、旨在彻底毁灭的“斩首”行动！是要将他钱家几十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商业帝国，连根拔起，碾碎成齑粉，不留任何活路！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疯狂地回荡起叶凡那句平静得如同魔鬼低语的话——
“天凉了，你们钱家的产业，今天，就会彻底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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