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太医院的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躬身禀道:“赵御医,储秀宫的雪松姑娘来了,说谨嫔娘娘传旨,请您即刻入宫诊治,主子说近来胎气略有不稳,想请您瞧瞧。”
赵怀远一怔,随即心头微动——他想起先前收到的那份隐晦提点,此刻谨嫔娘娘偏偏在这时召见,莫非有深意?
时疫当前,他本不该分心,可储秀宫主子有孕在身,乃是皇家要紧之事,且这召见或许与疫病有关。
他不敢有半分耽搁,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石青色御医补服,对着小太监道:“劳烦公公稍候,我即刻随你前往。”
片刻后,赵怀远跟着小太监来到储秀宫门外,早有宫人等候。
按安陵容先前定下的防疫规矩,宫人先递上一盆燃着苍术的炭火,让他熏衣片刻,又奉上一碗煮沸的艾叶水,待他净手漱口后,才引着他往里走。
储秀宫西暖阁内,熏炉里的艾草香格外浓郁,与紫檀香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肃穆。
安陵容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外罩一件月白狐裘披风,鬓边仅簪一支素银簪,面色温和却难掩一丝孕期的倦怠。
她并未让赵怀远近身,而是隔着一道描金绣玉的屏风落座,屏风后传来她轻柔的声音:“赵御医一路辛苦,不必多礼,坐下回话吧。”
“谢主子恩典。”
赵怀远躬身行礼,于屏风外跪坐。
一旁的雪松奉上明黄绸丝,轻覆在安陵容皓腕上。
他凝神搭脉片刻,眉头微蹙,又换了另一只手,沉吟道:“回主子,您脉象平和,胎气稳固。”
“只是略有血虚之象,想来是近来思虑稍多,未能全然静养所致。”
“奴才稍后开一副温和的养血安胎方,主子按时服用,再多加歇息,便无大碍。”
“有劳赵太医了。”
屏风后传来安陵容的声音,似是带了几分悲悯,“说起来,近日京中时疫闹得沸沸扬扬,连宫中人都人心惶惶。”
“我这几日也总睡不安稳,不知赵御医在太医院中,可有什么进展?”
赵怀远心中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躬身回道:“回主子,奴才无能。”
“这时疫凶险异常,远超古籍所载,太医院诸位同仁虽日夜钻研,试过诸多方子,却都收效甚微。”
“奴才先前虽提前筹备了防疫之药,试服之初略有缓解,可次日便会复发。”
“且病情更重,如今连两位同僚都不慎染疫,属下实在是束手无策。”
他语气沉重,满是自责:“皇上日日催问,疫区百姓受苦,属下却拿不出半分良方,实在有负圣恩,有负苍生。”
屏风后的安陵容沉默了片刻,随即声音缓缓传来,带着几分安抚:“赵御医不必过于自责,时疫凶猛,非人力轻易可抗。”
“我虽身在后宫,却也听闻你为疫病之事殚精竭虑,这份心,皇上与百姓都看在眼里。”
她顿了顿,似是不经意般说道:“我幼时在江南,曾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一桩旧事,说是早年江南也曾闹过一场类似的时疫。”
“症状也是高热吐泻、反复难愈,后来有一位隐世医者,用‘青蒿取汁、配金银花、马齿苋、藿香’为方,又以‘苍术、雄黄熏屋避秽’,竟渐渐控制住了疫情。”
赵怀远闻言,眼睛猛地一亮,连忙躬身道:“请主子详说!这方子的配伍、剂量,可有什么讲究?”
“具体的剂量我记不太清了。”安陵容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像是真的只是追忆旧事。
“只记得那位医者说,这时疫并非单纯的湿热或热毒,而是‘秽浊之气入体,表里同病’,寻常汤药难以直达病灶。”
“青蒿需取新鲜汁液服用,方能清热透邪,再辅以解毒祛湿之药,方能见效。”
“至于熏屋之法,需每日两次,不可间断。”
她话音刚落,宫人便捧着一个素色瓷瓶从屏风后走出,递到赵怀远面前。
安陵容的声音随之传来:“这是我按幼时记忆,让宫人寻来药材调制的一点青蒿汁。”
“还有一份大致的配伍清单,赵御医可带回太医院,与诸位同仁参详一二。”
“若是有用,也算是我为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
赵怀远双手接过瓷瓶与清单,心中激动不已,连忙跪地叩首:“多谢主子恩典!”
“主子这份仁心,实乃苍生之福!”
“属下即刻带回太医院试验,若能对症,定当奏明皇上,为主子请功!”
“不必了。”安陵容淡淡道,“我只是听闻百姓受苦,心中不忍罢了。”
“赵御医快些回去吧,早一日研制出良方,便能早一日救百姓于水火。”
“切记,此事不必声张,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非议。”
“属下省得!”赵怀远再次叩首,起身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捧着瓷瓶与清单,躬身告退,快步向太医院而去。
屏风后的安陵容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她轻轻抚摸着腹中的胎儿,心中默念:但愿这一世,这份方子能早些见效,不要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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