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过……要带她回家……”
“……红菱……”
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嘴唇冻得发紫，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全凭一股不肯熄灭的意念在强行驱动。
就在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视线彻底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他的脚下一空！
噗通！
他连同苏清雪一起，滚下了一个不高的雪坡，最终撞在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
预想中坚硬岩石的撞击并未到来，身下反而传来一阵枯枝断裂的噼啪声。
李维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野费力地聚焦。
他撞倒的，似乎是一排低矮的、被积雪覆盖的……木质栅栏？
栅栏？
人工的痕迹？！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瞬间在他几乎冻僵的心底点燃！
他猛地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被遗忘的山间平台。不远处，靠着山壁，隐约可见一个低矮的、同样被厚厚积雪覆盖的轮廓，像是一个……小木屋？或者是某个废弃的护林站？
屋顶上，一根歪斜的铁皮烟囱斜指着灰色的天空。
有房子！就有可能有人！有食物和水！
李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爬起身，几乎是拖着苏清雪，踉跄地扑到那扇被积雪封住大半的木门前。
他用尽最后力气，用肩膀，用拳头，疯狂地撞击着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门！
“有人吗？！开门！救……救命！！”
他的声音嘶哑破裂，被风雪声吞没大半。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难道是个废弃的空屋？
他不甘心！用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一次又一次地撞向木门！
终于——
咔嚓！
老旧的锁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木门被他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和一丝微弱烟火气的空气从门内涌出，对此时的李维而言，却如同天堂的气息！
他奋力将门推开更大，然后拖抱着苏清雪，几乎是滚进了屋里。
屋内光线昏暗，异常寒冷，但至少隔绝了直接的风雪。空间很小，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炉子，一张歪斜的桌子，角落里堆着一些干柴和杂物，布满了蜘蛛网。显然，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
虽然依旧冰冷，但比起外面的冰天雪地，这里已经是难得的庇护所。
李维小心翼翼地将苏清雪安置在那张勉强还算完整的木床上，用房间里找到的、一件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大衣再次将她裹紧。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铁皮炉子和那堆干柴上。
火！必须有火！
他颤抖着，摸索着口袋，万幸，一个密封性极好的军用打火机还在，虽然冰冷，但似乎还能用。
他哆哆嗦嗦地将一些细小的干柴和找到的旧报纸塞进炉膛，然后用几乎冻僵的手指，艰难地拨动着打火轮。
一次，两次……火星溅出，却无法点燃。
快啊！快啊！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终于，一簇微弱的火苗蹿起，点燃了报纸，引燃了干柴。
橘红色的、温暖的光芒，瞬间照亮了这间冰冷破败的小屋，也映亮了李维满是冻伤、血污和渴望的脸庞。
他贪婪地汲取着那微弱的温暖，小心翼翼地将炉火弄得更旺一些。
有了火，就有了希望。
他回到床边，检查苏清雪的情况。她的体温低得吓人，脸色青紫，呼吸依旧微弱。他不断地搓揉着她的双手和脸颊，试图让她暖和起来，又将烧热的一些石头用破布包好，放在她的身边。
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瘫坐在炉火旁，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身体各处的疼痛和寒冷再次清晰地袭来，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透过那扇被他撞坏的、依旧漏风的木门缝隙，望向外面依旧灰暗的天空。
这里究竟是哪里？离城市有多远？他们安全了吗？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头。
但至少，他们暂时活下来了。
从时空裂隙，从冰天雪地，从死亡的边缘……
他守着她，守着这微弱的炉火，在这荒芜人烟的山间废屋里，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窗外的天色，依旧阴沉，风雪未停。
但炉火的光芒，在这片冰冷的死寂中，顽强地跳动着，如同现代文明投向他们这两个时空流浪者的、第一缕微弱而珍贵的……
晨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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