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浩他们跟白婉汇合，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晨光透过医院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沉重。
白妈走在最前面，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甲在手中紧紧的攥着，白爸紧跟在她身后，随时准备扶住可能瘫软的妻子。
“就在前面608VIP病房。”护士站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这群面色凝重的人，轻声说道，人家能让镇长来要病房，能是一般人物嘛！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白妈突然停住了脚步，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躺着的身影，各种仪器和管子连接在那具瘦弱的身体上，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白妈的嘴唇颤抖起来，她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爸——！”
病房内，常秀娟正坐在一旁，看着样子应该是守了一夜，医护人员正低头检查输液速度，闻声转过身来。
常秀娟也听见动静站了起来，给白浩他们介绍眼前这个医生！
“你们回来了啊，这是县医院最好的医生叫常玉珍，你父亲都是她一手检查的！”
“有什么都可以问她，伯母被我安置在隔壁房间了，昨天都哭晕过去了！”
常秀娟指了一下隔壁的房间，对着白妈说道！
常玉珍穿着白大褂，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也是在这里忙碌了很久，看到白家人，她微微点头，退到一旁让出空间。
白妈扑到病床前，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抓住父亲插满针头的手，眼泪瞬间决堤。
“爸，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啊...”白妈的声音支离破碎，白浩看着这样的外公也是流下了眼泪！
柳国修躺在病床上，面色灰白得近乎透明，原本饱满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稀疏的白发贴在额头上，氧气面罩覆盖了他大半张脸，随着微弱的呼吸泛起淡淡的白雾，各种管子从他病号服的领口、袖口延伸出来，连接到周围的仪器上。
白浩站在母亲身后，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上次见外公还是发洪水的时候，老人虽然拄着拐杖，但精神矍铄，在饭桌上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年轻时在学校教书的故事，而现在...
“常医生，”白爸红着眼眶转向常玉珍，声音沙哑，“我爸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常玉珍推了推眼镜，用专业而温和的语气解释。
“柳老师是昨天下午突发脑溢血送医的，出血量较大，虽然及时进行了手术，但...”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每一张紧绷的脸，“脑干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现在靠药物和仪器维持生命体征，但自主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白婉捂住嘴发出一声呜咽，靠在白辰肩上，白辰僵硬地站着，泪水无声地滚落脸颊。林悦站在人群最后方，也是止不住的泪水！
“不...不会的...”白妈摇头，泪水打湿了父亲的病号。
“爸，你答应过我的，会宠我一辈子的...你说要教小小白下棋的...”
“爸爸.....”
她将脸贴在父亲的手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小小白被病房里的气氛吓到了，躲在高轶可腿后小声啜泣起来,高轶可蹲下身将他抱起，孩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里，温热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领。
“妈妈，太外公怎么了？”小小小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恐惧，“那些管子疼不疼啊？”
高轶可亲吻他的额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抱着孩子悄悄退出病房，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小小白仰起泪湿的小脸，望着高轶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高轶可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紧紧抱住孩子，说不出一个字。
病房内，常玉珍正在向白浩和白爸详细解释医疗报告上的各项数据，白浩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那些医学术语在他耳中只是一片模糊的噪音，他的目光无法从外公身上移开，那个曾经背着他爬山、教他认星星的老人，现在正一点点消逝。
“从医学角度讲，”常玉珍轻声说，“已经处于脑死亡状态，现在的问题是...是否要继续维持...”
白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不！不能撤！我爸还有呼吸！他还能...”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就在这时，心电监护仪的节奏突然变了。
常玉珍迅速上前检查，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
“脑电波有活动！他...他好像恢复了一些意识！可能是你们的到来惊醒了他！”
所有人都围到了病床前，柳国修的眼皮在轻微颤动，被女儿握住的手指也有了微弱的回握动作。
“爸！外公！老师！”不同的呼唤声同时响起。
奇迹般地，柳国修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浑浊无神，却确确实实地在看着他的亲人们，他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蠕动，发出微弱的气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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