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定在狂乱中央，任泪水打湿睫毛，任幻影咆哮。
她只是缓缓举起双手，灰焰在掌心燃起，一寸寸将自身炙烤至伤痕累累。
“我不是神。”
她的声音低哑，却掷地有声。
“我做了选择，我背负后果，但你们若真死不瞑目，就来，亲手将我撕裂！”
天地轰鸣间，虚影剧震！
下一瞬，幻境如玻璃破裂般崩塌，霍思言身形一晃，吐出一口黑血，终于自幻象中挣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沈芝也陷入自身幻境。
她立于镜面之上，镜中映出的是一座冷寂的宫殿，宫人死寂如蝉，太后的身影端坐高台，目光如刃。
“你自以为背叛了哀家便能自由？”
太后的声音宛如鬼音。
“你的一切，皆是哀家赐予的。”
沈芝摇头，眼中却露出一丝痛意。
“我原以为自己已斩断过往……可原来，你始终没放过我。”
镜面泛起波纹。
忽地，那高台之上太后的面容忽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她那早夭的兄长之影。
那个她昔年冒死求情却仍未救回的血亲。
“你若不是太后的人，他不会死……”
沈芝的身形剧震，几欲跪倒。
她想逃，却发现自己早已被枷锁锁死双足，那是她曾甘愿束缚的“命运”。
为权谋而生，为牺牲而存在。
“你不过是替代品。”
镜中倒影低声道。
“你从来都不被任何人真正需要。”
“够了。”
沈芝的眼神一瞬间清明。
“就算一开始，我是别人推上棋盘的棋，那又如何？我沈芝，已不是过去那个人。”
她咬破指尖，滴血入掌，凝聚魂焰。
“既然你说我从不被需要，那我就让这世道，离不开我。”
轰！
幻境破碎，她气息一滞，却终脱困而出。
几乎同时，谢知安在幻象中的挣扎也达至极点。
他站在无尽雪原，脚下是霍思言倒下的身影，周围是千万铁甲尸首，一眼望不到尽头。
“你未能守住她。”
无数人同声而语，回响在冰原上。
“你誓言成空。”
他持剑欲斩，却惊愕发现，剑上满是霍思言的血。
“你亲手害了她。”
“你根本配不上她。”
“她身边终究不会是你。”
声音重叠，雪原之上，一尊尊魂影拔地而起，全是谢知安曾斩杀之人。
他的剑、他的手、他的信念，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反噬。
他闭眼，沉声回应：“我从未说过，我配得上她。”
“可若这世上无人能护她，那便由我，负命相搏。”
他忽地跃起，将手中长剑贯入自身影子之中！
魂影溃散！
幻境坍塌。
当谢知安气息虚弱地倒落在祭坛外，霍思言与沈芝已在他身边守候，皆满身冷汗。
三人成功通过“照影魂”试炼。
虚空之中，那缕红光化为实形，浮于霍思言掌中，落入镇魂残片之上，发出一声深远清鸣。
“第二魂，已得。”
沈芝低声道。
霍思言低头看着手中微微发烫的残片，目光沉静。
“那第三魂，会在哪？”
不远处，夷烛目光晦暗，缓缓开口。
“若我没猜错，下一魂所在……恐怕就在那被雪封百年的古墓之下。”
夜色深沉，雪风呼啸。
三人从祭坛后方的小径撤出时，夷烛与那少年已等在前方的雪岭间。
夷烛站得极稳，雪粒打在他袍角，竟像丝毫未曾沾染。
“你们过了“照影魂”。”
他语气平淡。
“没想到这么快。”
谢知安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明知这机关凶险，为何不提醒？”
夷烛一笑。
“若提醒了，你们就得不到那第二魂。”
沈芝眼神一沉，正欲质问，那少年却先一步插话。
“镇魂戟的每一道魂息，皆是断戟中封存的残识，它们不会轻易认主，若不以真心破幻，便会被其吞噬神识，你们能活着出来，是你们命硬。”
“话虽不假。”
霍思言抬眸，眸中冷意未散。
“但你们的目的，也不会只是带路。”
夷烛目光微敛，雪夜下，他的神情竟有一瞬犹豫。
那少年欲言又止，却终是低下头，神色复杂。
“我们确实在找一样东西。”
夷烛缓声道。
“第三魂……封于百年前一个古墓之中，那墓原本不该存在人世，但因为某次山体震塌，部分石道重见天日。”
“百年前？”
沈芝蹙眉。
“古墓主人是谁？”
“无人知晓。”
夷烛声音低沉。
“有人称它为“归藏”，是魂门最早一批术者所建，亦有人传，那是前朝弃族的埋骨之所，那里，镇压着第三道魂灵。”
霍思言神色未变，似已料到。
她望向前方山道，夜风骤卷，林间松枝压着积雪，发出隐隐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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