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诊所的木窗,洒在顾晏辞盖的粗布被子上。
江逾朝端着刚煮好的小米粥走进来,刚把碗放在床头,就看到顾晏辞想伸手去够桌角的水杯,后背的伤口一扯,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别动!”江逾朝赶紧放下碗,快步走过去,把水杯递到他手里,“伤口还没长好,别乱用力。”
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顾晏辞的手,对方的手比他的热一点,带着刚睡醒的温度,江逾朝像被烫到似的,赶紧收了回来。
顾晏辞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偷偷勾了一下,没点破,只是小声说:“麻烦你了。”
“不麻烦。”江逾朝低头拿起粥碗,用勺子搅了搅,试了试温度才递过去,“粥熬得软,你慢慢吃,要是觉得没味道,我这里有咸菜。”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的咸菜,是昨天老周带来的,知道顾晏辞吃惯了清淡的,特意留的。
顾晏辞接过勺子,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眼睛却一直看着江逾朝。
江逾朝被他看得不自在,转身想去收拾换药的纱布,却被顾晏辞叫住:“逾朝,你过来一下。”
江逾朝回过头,看到顾晏辞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盒子是深棕色的,边角磨得有些光滑,像是经常带在身上。
顾晏辞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枚怀表。
表盘上的裂痕还清晰可见,但指针已经能慢慢转动,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微弱的光。
“这是……”江逾朝的呼吸一下子顿住,脚步不自觉地走近,指尖悬在盒子上方,不敢碰。
这是他以前最宝贝的怀表,被顾晏辞摔碎在阁楼里,他以为再也修不好了。
“我让诊所附近钟表铺的师傅修的。”顾晏辞拿起怀表,递到江逾朝面前,声音很轻,“师傅说,裂痕没办法完全去掉,但里面的零件换了新的,能走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逾朝的眼睛,又说,“就像我们,以前有很多伤害,像这裂痕一样抹不掉,但或许……或许还能重新开始。”
江逾朝接过怀表,指尖抚摸着表盘上的裂痕,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他不是不感动,只是太怕了。
怕现在的好是假的,怕顾晏辞像以前一样伤害他,怕自己再次陷进去,最后又只剩一身伤。
“顾晏辞,我怕……”江逾朝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怕再次被你伤害,怕我们走不到最后。”
他想起被囚禁在阁楼的日子,想起订婚宴上的巴掌,想起顾晏辞说他是“佣人”、是“叛徒”,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顾晏辞看着他掉眼泪,心里又酸又疼,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江逾朝的手,这次江逾朝没有挣脱。
顾晏辞的手很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逾朝,我知道以前我混蛋,让你受了太多苦。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要是我做不到,你可以随时离开我,我绝不拦着你。”
江逾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眼泪掉得更凶,却慢慢点了点头,把怀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贴身的位置,能感受到怀表的温度,还有指针轻轻的“滴答”声,像心跳一样。
中午的时候,老周来诊所送药,看到江逾朝在给顾晏辞换药,动作熟练又小心,连纱布缠多少圈都算得很准。
老周笑着拍了拍顾晏辞的肩膀:“顾先生,你这次可是捡回一条命,以后可得好好对逾朝,别再像以前那样糊涂了。”
顾晏辞看着江逾朝低头换药的样子,嘴角扬起:“我知道,以后我都会护着他。”
江逾朝听到这话,耳朵又红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是缠纱布的时候轻了点,怕弄疼顾晏辞。
老周坐了一会儿,说起外面的情况:“日军最近在苏州的清剿力度越来越大,好几处联络点都被端了,我们得尽快把据点的人转移到乡下的安全屋,逾朝,你熟悉路线,到时候得辛苦你带路。”
江逾朝点头:“我没问题,等顾晏辞的伤好一点,我们就走。”
“不用等我。”顾晏辞立刻说,“我的伤不碍事,明天就能走,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怕江逾朝一个人去危险,更怕分开后,江逾朝又会像之前那样消失。
江逾朝看着他坚持的样子,没再反对,只是小声说:“那你明天别乱动,我帮你收拾东西。”
晚上,江逾朝给顾晏辞盖毯子的时候,顾晏辞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微微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江逾朝蹲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想起白天他说“重新开始”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犹豫了很久,慢慢俯下身,在顾晏辞的额头轻轻印了一个吻。
很轻,像羽毛拂过,一触即分。
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顾晏辞的睫毛颤了颤,手指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
江逾朝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以为被发现了,刚想解释,却看到顾晏辞还闭着眼睛,只是抓着他衣角的手没松,嘴角好像还勾了一点笑意。
江逾朝松了口气,轻轻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顾晏辞慢慢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跳快得根本停不下来,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第二天一早,江逾朝收拾好东西,刚想叫顾晏辞起来,就看到老周急急忙忙跑进来,脸色很沉:“不好了,日军查到我们可能要转移,已经往乡下的方向去了,我们得立刻走,不能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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