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五日后，负刍公子的情报送到。
"矩子英明！"庄贾兴奋地说，"负刍公子提供了三个月内的楚军调动安排，楚国正在集结军队，准备在夏季对闽越发动两次进攻。第一次在五月，目标是闽越的盐场。第二次在七月，目标是他们的渔港。"
李明衍眼睛一亮："时间、地点都确定了？"
"负刍公子担保确定。"庄贾展开一份详细的情报，"而且负刍公子还提到，这次带兵的是李园的心腹将军陈武。此人勇猛有余，谋略不足，最喜正面强攻。"
"很好！"李明衍抚掌大笑，"传令下去，立即派使者去闽越！"
他亲自写了一封信，言辞恳切却不卑不亢：
"明衍致族长：
久闻族长大名，心向往之。
明衍虽是流民之首，却愿与贵族交好。
今有要事相告，关乎贵部安危。
楚国将于五月月初攻打贵族东部盐场，七月月中攻打南部渔港。请族长早做准备。
一片赤诚，请族长切切留意。"
选定的使者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汉子，原本就是闽越人，后来因故流落在外。他熟悉闽越的地形和习俗，又对李明衍感恩戴德，是最合适的人选。
"记住，"李明衍叮嘱道，"见到徐族长后，不卑不亢。把信交给他，不必多说什么。他若问起，就说我们只是想交个朋友。"
使者领命而去。
"开局已成，"他轻声对阿漓说，"接下来，就看各方如何落子了。"
"你不担心熊克会背叛？"阿漓问。
李明衍摇头："不会。至少在除掉李园之前不会。而且..."
他顿了顿："熊克这种人，最懂得利害。与我合作，他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背叛我，他将失去一个可靠的盟友。聪明如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阴谋与阳谋交织，计算与算计并行。
群狼环伺之时，弱肉强食之秋，没有人能够做那白莲花。
···
闽越，族长大寨。
无诸手持李明衍的来信，眉头紧锁。这位精明的商人，此刻正陷入两难的境地。
"一个北方流民的头领，竟然知道楚军的行动计划？"他将信放在案上，环视殿内的几位长老，"诸位怎么看？"
大长老最先开口："族长，此事蹊跷。那李明衍远在西南，如何得知楚军动向？依我看，多半是诈。"
"未必。"二长老摇头，"据商人回报，此人在北方聚众过万，绝非寻常人物。或许真有其独特的消息渠道。"
三长老性子谨慎："不管真假，我们都该有所准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无诸沉吟良久："各位长老说得有理。这样，按照信中所说，五月是东部盐场，七月是南部渔港。我们暗中加强这两处的防备，但不要太明显，免得走漏风声。"
"如果是真的，我们可保全实力。如果是假的，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众长老纷纷点头。无诸又道："另外，派人暗中打探这个李明衍的底细。一个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万人的人物，绝非池中之物。"
信息来回之间，转眼已到五月初。
闽越东部盐场，表面上一切如常。盐工们照常劳作，守卫也是平日的配置。但在暗处，闽越早已布置了精锐。
初七夜，一名斥候飞奔而来："族长！发现楚军！约两千人，正向盐场进发！"
无诸心中一震。竟然是真的！
"传令，按计划行事！"
天明时分，楚将陈武率军抵达盐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轻松的军功与劫掠。闽越的盐场防备松懈，往年都是一击即溃。
"弟兄们，"陈武挥舞着青铜长戟，"冲进去，盐抢光，人杀光，一个不留！"
楚军呐喊着冲向盐场。然而刚进入盐田，异变突生！
原本平整的盐田突然塌陷，露出下面早已挖好的陷坑。冲在最前面的楚军纷纷跌落，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陈武大惊。
但已经晚了。四面八方突然冲出闽越精锐，箭如雨下。楚军阵脚大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撤！快撤！"陈武狼狈下令。
这一战，楚军损失惨重，丢下三百多具尸体，狼狈逃窜。而闽越几乎毫发无损。
消息传回闽越主寨，众人高兴之余，更多的是震惊："李明衍如何知道楚军的动向？"
"族长，"徐山提醒道，"既然五月的预警准确，那七月的..."
无诸点头："立即加强南部渔港的防御。这个李明衍，看来真不简单。"
七月，重演。
陈武带着三千人马扑向渔港，结果又中了埋伏。这次闽越准备得更充分，不但在港口设置了拒马和陷阱，还调集了渔船上的精锐水手参战。
楚军在陌生的地形上被打得落花流水，陈武本人都差点被俘，最后只带着不到一半的人马逃回。
两战两败，损兵近千，陈武在李园面前跪地请罪。
"废物！"李园气得浑身发抖，"两千人打个盐场都打不下来？三千人攻个渔港都要逃跑？闽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陈武颤声道："主公，闽越似乎早有准备，末将怀疑..."
"怀疑什么？"
"怀疑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
李园眼神一厉："你是说我军中有内鬼？"
陈武不敢再说，只是不停磕头。
就在这时，在侧饮酒与侍女调笑的熊克举杯说道："主公息怒。依我看，未必是内鬼。"
"哦？"李园看向这个日渐倚重的年轻将领，"王子有何高见？"
熊克恭敬道："闽越狡猾，或许是从商人那里得到了消息。毕竟我军调动，瞒不过有心人。"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陈将军两次大败，军心必然受挫。属下愿意请命，去收拾残局。"
李园沉吟片刻："你有把握？"
"属下不敢说一定能胜，但至少可以稳住局面，探明虚实。"熊克谦虚道。
"克愿意帮令尹恩威并施。先打一下，让他们知道厉害。再给点甜头，恢复部分贸易。如此一来，不怕他们让不彻底臣服"
李园思索良久，终于点头："好，此事就交给你了。"
"属下明白！"
熊克退出大殿，嘴角露出一闪而过的笑容。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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