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加令人胆寒。
囚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陈砚秋粗重的呼吸声,以及……从极遥远的地方,透过高窗隐隐传来的、如同鬼魅呜咽般的风声——那或许是北方灾民在洪水与严寒中的哀嚎,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一边,是自身的清白、盟友的安危、母亲的性命;另一边,是颠倒黑白、诬陷忠良、向国贼低头。
如何抉择?
陈砚秋的拳头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带来尖锐的痛感,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幅画上,母亲平静的侧脸,仿佛在无声地凝视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韩似道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最后的挣扎。
终于,陈砚秋缓缓抬起头,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如同被冰雪洗过一般,清澈而坚定。他看向韩似道,一字一句地说道:
“韩相,下官……恕难从命。”
韩似道脸上的最后一丝伪装的平和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鸷而冰冷。
陈砚秋无视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江南贡院案,下官问心无愧。与赵承旨,乃是君子之交,为国事往来,从未结党。至于通敌叛国……此等罪名,下官更是担待不起!韩相若执意要将此等莫须有之罪强加于下官,下官……唯有以死明志!”
他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在这阴暗的牢房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玷污的决绝。
韩似道死死地盯着他,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个以死明志!陈砚秋,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他猛地拂袖转身,不再看陈砚秋一眼,大步向外走去。两名随从立刻跟上,铁门在他身后被重重地关上,落锁声格外刺耳。
囚室内,再次只剩下陈砚秋一人。
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最后通牒已经下达,退路已被彻底斩断。
他知道,他选择的,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但,他无悔。
窗外,风声依旧,夹杂着遥远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哀嚎,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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