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强最近总盯着天赐看，那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厌恶，多了些琢磨和算计，看得天赐后背发凉。他知道，王阿姨她们的出现只是暂时压住了兰强的火气，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天赐，”这天晚饭后，兰强难得主动开口，语气甚至称得上平和，“乡下老宅那边，水管好像有点问题，邻居打电话来说漏水。你大了，跟我去看看，搭把手。”
柳如懿正在给天宝擦嘴，闻言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附和：“是啊，天赐，你爸一个人去我们也不放心，你跟着去正好。早去早回。”她甚至还给天赐递了个苹果，笑容有些僵硬。
又是乡下。
天赐心里咯噔一下，握着苹果的手指收紧。上次“走亲戚”的经历刻骨铭心。
他抬头，看向兰强，对方眼神坦然，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事。可柳如懿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明天还有课。”天赐找了个理由。
“请一天假怎么了？家里的事重要还是你那课重要？”兰强眉头一竖，不耐烦起来，“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天赐没再反驳，他知道反驳没用，反而可能招来更直接的麻烦。
他默默接过苹果，没吃，放回了桌上。
去就去，他倒要看看，他们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他现在不是那个懵懂无知、会被一句“摘野果”就骗走的小孩了。
出发前，天赐回到自己那个小得可怜的房间，把那部旧手机充上电，又检查了一遍，然后给学校里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学发了条信息，只含糊地说跟家里人去乡下老宅，如果明天没回来上课，让他帮忙请个假。
做完这些，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些，但也仅此而已。
车子再次驶上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
兰强开车，柳如懿坐在副驾，天赐坐在后排。车里的沉默比上次更压抑。
兰强偶尔哼着不成调的歌，柳如懿则不停地摆弄着手机，似乎在跟谁发信息。
目的地比上次的“山坳”更偏僻，是一处几乎废弃的老院子，荒草长得半人高，屋顶都塌了一半。
“就是这里了。”兰强停下车，“水管总阀在院子后面的井旁边，天赐，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关掉。”他指着院子深处。
天赐下了车，打量着这个荒凉得像是鬼屋的地方。所谓的“井”被一堆杂草和破木板掩盖着，旁边就是一道陡峭的土坡，下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兰强和柳如懿站在车边，并没有跟过来的意思。
天赐心里警铃大作。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慢慢朝那口“井”走去，脚步刻意放得很慢，眼睛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特别是脚下。
靠近井边时，他注意到覆盖井口的木板有几块明显是新近动过的，边缘的泥土很新鲜。
“怎么了？快点啊！”兰强在后面催促，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天赐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去动木板，而是绕到侧面，用脚踢了踢旁边看似牢固的地面。果然，那块地面“簌”地一下塌陷了一小块，露出下面黑洞洞的空间。
这是一个陷阱！井口是假的，旁边才是挖空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柳如懿一声压抑的惊呼，紧接着是兰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看准点！推！”
天赐猛地回头，只见兰强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他身后不远处，正用力推着一块摇摇欲坠的土墙！那土墙眼看就要朝着他站立的位置倒塌下来！
电光火石间，天赐顾不得多想，一个驴打滚，狼狈地向旁边空地滚开。
“轰隆！”一声闷响，土墙夹杂着碎石砸了下来，正好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激起一片尘土。如果他刚才没有躲开，或者反应慢了半秒，后果不堪设想。
尘土弥漫中，天赐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脸上、身上全是泥。他抬起头，透过渐渐散去的尘埃，看到兰强和柳如懿站在不远处，脸上交织着震惊、失望，还有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狠毒。
“你……你没掉下去？”兰强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柳如懿更是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料到天赐的身手那么敏捷。
天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眼神冷得像冰。
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幻想，随着那面塌掉的土墙，彻底灰飞烟灭。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部旧手机，对着还没完全散尽的尘土、塌陷的地面、以及兰强夫妇那副惊魂未定的丑恶嘴脸，按下了录像键。
“你们……想干什么？”天赐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
兰强看着他手里的手机，瞳孔骤缩。他想扑过去抢，但天赐已经快速后退，与他们拉开了距离，手机镜头始终对着他们。
“误会！天赐，都是误会！”兰强强作镇定，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墙……它自己倒的，我们是想提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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