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快点~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叶桉站在门口，一身剪裁得体的藏青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
她望着顾云归的卧室，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可言状的魅力。
顾云归从门里探出头，眉头微蹙："啊？非得去那个什么戏院里见我妈妈吗？"
没错，戏院。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桉和顾云归的妈妈联系商量地点，由于上午的时候，顾云归随口说了一句听叶桉的安排，叶桉就听了顾云归妈妈的安排，众人在戏院见面。
顾云归听叶桉的，叶桉也得听她上司的。
"听话~你上午说的听我安排的！"叶桉微微一笑，从手包里取出一张烫金请柬，"今晚的演出，少爷非去不可。"
顾云归盯着那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的请柬，喉结滚动了一下。
"就我们三个？"顾云归下楼后直接问道，目光直视叶桉那双如秋水般沉静的眼睛。
叶桉为他拉开车门，动作优雅而熟练："到了少爷就知道了，现在保密～"
黑色的奥迪RS7无声地滑入暮色中的城市。顾云归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
这十八年来，他一直把自己当做孤儿，虽说小时候王姨说过自己父母还在世，可顾云归一直以为那是骗小孩子的谎言。
虽说高考结束后叶桉的出现让他知道了父母还在世，可如今就要见面时，自己...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没有牵挂的生活。可现在...
"到了哦～"叶桉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眼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戏院，朱红色的大门上方悬挂着"兰芳大戏院"的烫金匾额。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但叶桉却带着他从侧门直接进入。穿过幽暗的走廊，木质地板在他们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这是..."
"方厌青小姐的专场演出。"叶桉轻声说，"她是近年来最受瞩目的年轻京剧演员。"
顾云归脚步一顿："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带我来听戏？我对京剧一窍不通。"
叶桉转过身，昏黄的壁灯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少爷，有些事情，需要您亲眼所见。"
他们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包厢不大，却装饰考究，正对舞台的位置摆放着两把红木椅子。叶桉示意顾云归坐下，自己则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
"你不坐吗？"顾云归回头问道。
叶桉轻轻摇头："今晚我是以少爷管家的身份陪同你的，不是观众。"
锣鼓声突然响起，戏台上的帷幕缓缓拉开。一位身着华丽戏服的年轻女子踏着细碎的步子登场，水袖轻扬，顾盼生姿。即使隔着距离，顾云归也能感受到她惊人的美貌——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一点点。她的妆容精致却不浓艳，眉间一点朱砂更添几分灵动。
"这就是方厌青？"顾云归不自觉地前倾身体。
叶桉微微点头："苏玉真女士的得意门生。"
方厌青开嗓的瞬间，整个戏院鸦雀无声。她的声音清亮婉转，如清泉击石，又似黄莺出谷。顾云归不懂京剧，却被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所震撼——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哀愁，一种无法言说的思念。
"她唱的是什么？"顾云归低声问。
"《牡丹亭》选段。"叶桉轻声解释，"杜丽娘游园惊梦，思念梦中情人的故事。"
顾云归的目光无法从台上移开。方厌青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魔力，仿佛真的将观众带入了那个梦境与现实交织的世界。当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时，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光芒在舞台灯下如钻石般璀璨。
"她...很特别。"顾云归喃喃道。
叶桉的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是的，非常特别。"
就在这时，顾云归注意到前排贵宾席上坐着一位气质非凡的中年女性。她专注地看着舞台，时不时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欣赏与...骄傲？更奇怪的是，那位女士时不时回头望向他的方向，目光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那是谁？"顾云归指向那位女士。
叶桉深吸一口气："苏玉真女士。方厌青的老师，也是...您的妈妈。"
顾云归如遭雷击，猛地转向叶桉："什么？"
"苏姨十八年前被迫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叶桉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您。方小姐今天的演出，选的也是苏女士当年怀您时最常唱的剧目。"
顾云归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包厢的栏杆才稳住身体。台上的方厌青仍在倾情演唱，那哀婉的唱腔此刻听起来竟像是对他身世的注解。
虽说之前有过心理准备，可真当见到阔别整整十八年的妈妈，顾云归还是一时不能接受。
顾云归的视线模糊了。他看向台下那位优雅的女士——他的母亲？苏玉真正好回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眼中的泪水在灯光下闪烁，嘴唇轻轻颤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呼唤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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