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的话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池塘。
“慢性剧毒?”孙刑者愣住了,猴毛都差点竖起来,“那老倌儿不是在续命,是在送死?”
诛八界布满杀气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错愕。他懂杀戮,却不懂这种绕了十八个弯的阴谋。
云逍看着杀生,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在透过众人,看着一幕早已上演过的悲剧。
他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自从在地府被老者点破那条跨越万年的因果线后,他便明白,眼前的少女,灵魂里装着一部他还没来得及观看的、血淋淋的“剧透”。
“大师兄,”孙刑者挠着腮帮子,急道,“那还等什么?俺老孙这就去把那羊妖精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踢谁的?”云逍瞥了他一眼。
“当然是那羊妖……”孙刑者话说一半,卡住了。
云逍悠悠道:“去吧。皇宫内外上千禁卫,两个看不透深浅的国师,还有一个藏在暗处、能给一国之君下毒的贵妃。你去踢,我给你收尸。”
孙刑者顿时蔫了。他战意再高,也不是没脑子。
“那……那咋办?”
“急什么。”玄奘开口了,他盘膝坐在地上,魁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声音却很平静,“饭要一口一口吃,道理,也要一点一点讲。”
他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活动着手腕,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清脆声响。
“他们既然设下了‘斗法’的台子,想必是觉得自己的‘理’很硬。”玄奘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近乎和善的微笑,“贫僧最喜欢和人讲道理了。”
云逍看着师父那副“和善”的模样,眼皮跳了跳。
他太清楚这“道理”是什么了。
是物理的“理”。
“明日斗法,见招拆招。”云逍拍板道,“今晚,都给我好好歇着,养足精神。明天,有场大戏要唱。”
夜,深了。
车迟国的夜,死气沉沉。
没有更夫打更,没有酒肆喧哗,甚至连犬吠虫鸣都听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混杂着汗水与草药的气味。巨大的工坊区依旧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像永不停歇的怪兽心跳,从远方隐隐传来。
官驿之内,众人心思各异。
孙刑者坐在院子里,一遍遍擦拭着金箍棒,棒身上的裂痕早已修复,如今光可鉴人。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眼神却不时瞟向皇宫的方向,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出去的豹子。
诛八界抱着他的九齿钉耙,靠在墙角,闭目养神。但他周身的煞气,却比白日里更加凝实,仿佛一柄出了鞘就必须见血的凶兵。
金大强则如一尊雕塑,立在云逍的房门口,独眼中红光平稳地闪烁,执行着最忠诚的守卫指令。
杀生坐在窗边,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玉雕。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他睡不着。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病入膏肓的国主,嘴角带着诡异微笑的羊力仙姑,还有那两个看似傲慢、实则气息沉凝的国师。
最关键的,是杀生的那句断言。
“慢性剧毒……”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整个事件的另一扇门。门后,不再是愚昧君王求长生的闹剧,而是一场精心策划、持续多年的阴谋。
三妖的目的,绝不是帮国主续命那么简单。他们是在……榨取。
榨取整个国家的气运,劳力,乃至国主本人的龙气与生机。
可为什么?
图什么?
云逍闭上眼,【通感】悄然散开。
整个车迟国,在他感知中化作一片巨大的、沸腾的情绪海洋。
焦躁,麻木,疲惫,还有一丝丝被压抑在最深处的绝望。
这些情绪混杂在一起,味道就像一碗馊掉的苦药汤。
他皱了皱眉,正想收回【通感】,一股截然不同的“味道”却突兀地闯入了他的感知。
那是一股……悲伤。
不是车迟国百姓那种麻木的悲戚,而是一种尖锐的、滚烫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悲痛。
其中还夹杂着悔恨,无力,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这股情绪的源头……
云逍猛地睁开眼。
在皇宫的方向,那座属于三位国师的“智道观”。
有古怪。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推开房门。
门口的金大强独眼红光闪了闪,接收到云逍“原地待命”的眼神指令后,又恢复了静默。
云逍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智道观,灯火通明。
这里是车迟国的禁地,守卫森严。但在云逍的潜行之术面前,这些凡俗守卫形同虚设。
他循着那股悲痛的气息,绕过一队队巡逻的道兵,轻易地潜入了道观深处。
那股情绪的源头,来自最深处、最华丽的一间静室。
门外,鹿力大仙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时不时担忧地望向紧闭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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