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声撞在溶洞石壁上,碎成一片尖锐的碴子。
苏青的指尖还停在胸口,那里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像颗刚破壳的种子。
池子里的蓝光彻底暗了。
最后一丝光亮熄灭时,她听见铁链拖动的声响,从池底传来,闷闷的,像有人拖着镣铐在行走。她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石柱上,石柱上的青苔蹭掉了一块,露出下面深褐色的岩石。
是血的颜色。
她低头,看见脚边的地面上,陈默留下的黑色血印正在变淡,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边缘处泛着淡淡的银光,像月光凝成的霜。
“陈默?”她的声音在石室里荡开,撞在十二根石柱上,弹回来,变成无数个细碎的回音,“陈默——”
池面很平静。
粘稠的液体像凝固的墨,把所有声音都吞了进去。她想起爹最后沉下去的样子,想起陈默抓着尸蛊王骨架时的决绝,他们都没了。
只剩下她。
掌心的玉佩碎片突然凉了下去。
像被冰水浇过,凉得刺骨。她摊开手,碎片的裂缝里,那些暗红色的液体不见了,只剩下两道清晰的断痕,像被人生生掰断的骨头。
这就是换命?
用爹和陈默的命,换她的活?
苏青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石室里滚,撞得人耳膜发疼。她笑到弯腰,指节抵着冰冷的石地,眼泪混着掌心的血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红。
“骗子。”她咬着牙,声音里全是碎玻璃,“都是骗子。”
爹说让她跑,却自己松了手。陈默说要一起死,却把她留在了岸上。连那块玉佩,也骗了她,热度消失的瞬间,她才明白,所谓的指引,不过是把她引向这场骗局的终点。
溶洞外的鸡鸣声又响了。
这次很近,像就在洞口。苏青猛地抬头,看见石室另一扇门的门缝里,透进一缕微光。不是荧光苔藓的蓝,是带着暖意的、清晨的光。
天亮了。
她该走了。
爹和陈默用命换她的生路,她不能在这里耗着。她要出去,要弄清楚剩下的事——二十年前娘的死,尸蛊王的来历,还有……茧房里那些没说透的秘密。
苏青转身,朝着那缕微光走去。
脚下的白骨被踩得咯吱响,像谁在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她不敢回头,怕看见池子里浮起什么,怕看见那些铁链的末端,拴着她最不想见的东西。
快到门口时,衣角突然被拽住了。
很轻的力道,像片落叶落在上面。
苏青的身体僵住了。
她缓缓低头,看见一只手,从石缝里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衣角。手很白,白得像纸,指节处泛着青,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是陈默的手。
她的呼吸瞬间停了。
“陈默?”她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动的蛛网。
那只手没动。
只是抓着衣角,力道很稳,不像失去力气的样子。苏青蹲下身,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向石缝深处。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带着湿冷的潮气。
是他。
他没死。
苏青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胀,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掰开那只手,让他出来,可指尖刚触到他的皮肤,就被烫得缩回了手。
不是之前的灼热,是冰冷的烫,像握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烙铁,冻得人骨头疼。
石缝里传来一声闷哼。
像压抑着极大的痛苦。苏青看见那只手在发抖,指甲在石地上划出细碎的白痕,指尖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能看见下面青黑色的血管在蠕动。
“别碰我……”声音从石缝里挤出来,又哑又碎,“我快压不住了……”
苏青的指尖悬在半空。
她想起他扑向尸蛊王时的决绝,想起他后背插着的匕首,想起池子里那片能腐蚀血肉的液体。他一定是受了极重的伤,才会躲进石缝里,用最后一丝力气压制体内的尸性。
“我不走。”她把脸贴在冰冷的石壁上,声音放得很轻,像哄孩子,“我等你。”
石缝里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那只手抓得更紧了,衣角被攥出深深的褶子。苏青能感觉到,他在挣扎,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一边渴望靠近,一边又怕伤了对方。
“天亮了……”她轻声说,“月圆过了,茧房的力量会减弱,你是不是能好受点?”
没有回应。
只有呼吸声,时快时慢,像风中摇曳的烛火。苏青耐心地等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玉佩碎片,碎片的棱角硌着伤口,疼得很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石缝里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那只手的力道也松了些,指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衣角,像在确认她还在。苏青的心弦被这轻轻一蹭拨得发颤,她想起溶洞里,他的指尖擦过她手腕时的温度,原来冷与热,都能让人这么心慌。
“你爹……”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他没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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