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起时，我正把向暖举过头顶玩"飞机游戏"，小丫头口水滴在我新买的领带上。雨晴擦着手从厨房跑出来，监控屏幕里赫然出现她父亲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
"爸？！"雨晴的台湾腔瞬间拔高八度。我手一抖，向暖差点真成"飞走的航班"，赶紧用南京话哄："乖乖不怕，是外公来发红包咯！"
林老先生拖着登机箱站在玄关，箱子上"宝岛长青养老集团"的logo闪得刺眼。向阳扑过去喊"外公"，老人变魔术似的掏出盒凤梨酥，眼睛却盯着我："听说你们要上市？"
晚餐时，清蒸鲈鱼还在冒热气，岳父突然推过来份文件。"台胞长者照护中心"几个烫金大字下，预算栏数字长得像电话号码。
"大陆养老院像兵营。"岳父的筷子精准避开所有辣椒，"台湾的才是家。"雨晴在桌下猛踩我脚，我疼得把杭椒当花生米嚼了。
"爸，我们正在谈江北新区养老项目..."我灌了口冰水灭火。岳父冷笑："就是那个把麻将桌摆灵堂边的设计？"
雨晴"啪"地放下碗："你们先聊，我去哄孩子睡觉。"——这是我们的求救暗号，意思是"别让我爸掀桌子"。
凌晨两点，书房灯还亮着。雨晴面前摊开向阳的台湾教材，彩页上"认识家乡"单元画着日月潭。我手里的南京版课本，则印着中山陵392级台阶的介绍。
"家乡当然要填台北！"雨晴把铅笔摔在桌上。我指着儿子出生证明："按法律他籍贯是南京..."
"所以我的部分就不算数？"雨晴眼睛红了。我突然想起她生向阳时大出血，半昏迷中一直用闽南语喊"阮要转去厝..."（我要回家）
争执被敲门声打断。向阳抱着小熊玩偶站在门口："爸爸妈妈，老师说作业要自己想办法。"
第二天放学，儿子神秘兮兮地递给我们立体书作业。拉开彩虹桥机关，中山陵与101大楼缓缓靠拢，桥墩上歪歪扭扭写着："我的家乡有妈妈的太阳饼和爸爸的鸭血粉丝汤。"
雨晴把脸埋进书里，我假装被灰尘迷了眼。当晚我们偷偷扫描作业，做成公司新年贺卡图样。
岳父来第七天，战火升级。他带来台湾养老院的视频：老人跳广场舞都穿着偶像团体打歌服。我播放大陆项目演示片，解说"医养结合"时，岳父突然按暂停："这病房白得像审讯室！"
雨晴摔门而去前，对我比划"三"的手势——意思是给我三小时解决战斗。
我搬出珍藏的金门高粱，在阳台支起小桌。岳父起初很警惕，直到我端出真空包装的南京板鸭。"大陆做的？"他挑眉。我故意说："台湾超市买的，大陆代工。"
三杯下肚，岳父的领带歪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坚持用台湾标准？"他盯着酒杯，"去年回台南，老邻居问我'阿明啊，以后台湾的东西还有人记得吗？'"
夜风吹乱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我突然发现他比上次见面矮了半头。远处传来向暖的哭声，我趁机说："爸，您听过'两岸记忆银行'吗？
上市前三天，举报信像炸弹般砸来。匿名邮件指控我们"违规添加大陆禁用成分"，附件是台湾卫生局的检测报告。
雨晴连夜核查配方，发现被举报的"七白膏改良版"根本没用争议成分。更蹊跷的是，检测报告上的批号不存在。
"IP地址查到了。"IT总监声音发抖，"是...台湾分公司。"
雨晴冲进分公司时，她父亲的秘书郑小姐正慌张地删除文件。"是林董的意思？"雨晴声音像淬了冰。郑小姐哭花了睫毛膏："董事长不知道...我看大陆那边越来越强势..."
雨晴夺过U盘摔在地上，却看见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她小时候在台湾养老院做义工的照片。
股东会上，我放出岳父养老院的视频，却在老人合唱环节突然切换——画面里南京老人教台胞打太极，台湾长者带着大陆奶奶玩Switch舞力全开。
"这叫'两岸记忆银行'。"我点击平板，向阳的立体书作业3D模型旋转展开，"大陆存医疗资源，台湾存服务理念，利息是..."——照片弹出：雨晴父亲教向暖写毛笔字，老人握着小手写下"春"字，最后一横特别长，跨越了整个页面。
岳父突然站起来，我以为他要离席，结果他走到投影仪前："这个方案...我们台湾团队要负责音乐治疗课程。"顿了顿又补充："用大陆采购的音响设备。"
散会后，雨晴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发现父亲。老人正用手机拍下墙上的公司愿景："让两岸美力没有距离"。闪光灯亮起时，他慌忙把手机藏进口袋，像个偷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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