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节气刚过，青岩镇东头的青岩河上，施工队的打桩机已经轰隆作响。这座规划中的"连心桥"是县里今年的重点民生工程，建成后将连通两岸六个村，缩短村民进城二十多里山路。陈凡站在河堤上，手里攥着刚接到的汛期预警——气象台预测今年雨季提前，留给施工的时间不多了。
"陈主任，上游三个村的村民把施工队围了！"水利站的小刘气喘吁吁地跑来，裤腿上全是泥点子，"他们说修桥会抬高水位，淹了他们的稻田......"
陈凡看了眼手表，距离县里汛前检查只剩三天。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摩托车，沿着泥泞的河堤一路疾驰。远远就看见几十个村民手持锄头站在施工便道上，几个老汉甚至直接坐在了打桩机前。
"桥墩设计高度是经过水利局批准的，不会影响行洪。"陈凡展开施工图纸，红色标注的"20年一遇防洪标准"格外醒目。
"纸上画得轻巧！"上游村的李支书一把抢过图纸，"98年发大水，这河面比现在宽一倍，桥墩这么密，水往哪儿流？"
陈凡没有急着反驳。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河滩上的泥沙搓了搓："李支书，您还记得98年大水冲垮的是什么吗？"
"当然是老河堤！"
"没错。"陈凡指向不远处的残破堤岸，"这次修桥，县里配套了河道整治工程，新堤坝比老堤高出一米，泄洪能力提升30%。"他点开手机里的效果图，"您看，新堤建成后，就算遇到98年那样的洪水，水位也比当年低。"
李支书将信将疑地凑近屏幕，其他村民也围了上来。陈凡趁机拨通县水利局视频："张工，麻烦您给乡亲们讲讲河道整治方案......"
正当村民情绪稍缓，施工队长突然跑来："陈主任，地质勘探发现桥位处有溶洞！"
陈凡心里咯噔一下。溶洞意味着地基不稳，轻则延误工期，重则桥毁人亡。他立即叫停施工，连夜召集设计院、地质队开会。
"重新选址来不及了。"设计院总工翻着勘探报告直摇头，"按规范，遇到这种情况要追加桩基长度，预算至少增加两百万。"
"县里专项资金已经用完了。"财政所长的话让会议室温度骤降。
陈凡盯着报告上的溶洞剖面图，突然想起什么："去年省道改建时，是不是剩下一批预应力管桩？"
"有是有，但规格不符......"
"规格可以调整！"陈凡已经拨通交通局电话，"老同学，你们库存的Φ800管桩能不能先借我们用用？"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可以是可以，但得走资产调拨程序，最快也要一周。"
"三天！"陈凡斩钉截铁，"我让施工队连夜修改设计，你们走绿色通道。"
溶洞危机刚解决，新的麻烦接踵而至。环保局突击检查发现，施工队将泥浆直接排入河道。
"立即停工整改！"执法队员亮出罚单，"按《水污染防治法》最高可罚一百万。"
陈凡看着浑浊的河面，突然转身问施工队长："你们泥浆处理设备呢？"
"设备坏了，厂家说配件要等半个月......"
"不能等！"陈凡掏出手机，"县污水处理厂刚更新了压滤机，旧设备还在仓库。"他对环保局同志诚恳道，"我们今天就安装临时处理设施，保证不再直排。"
当第一股清水从处理设备流出时，陈凡已经在修改施工方案。新的方案里，泥浆全部运往废弃砖厂沉淀，既解决了污染问题，又为砖厂复垦提供了填料。
大桥合龙那天，两岸村民自发赶来。陈凡站在桥中央，看着脚下奔流的河水，想起三个月前这里还是一片争议的漩涡。
"陈主任，县里汛期检查提前了！"小刘急匆匆跑来，"检查组半小时后到。"
陈凡不慌不忙地整理资料："把施工日志、整改记录都准备好，重点标注溶洞处理和水保措施。"
当检查组看到完整的施工档案时，组长惊讶地问："这么多突发情况，你们怎么解决的？"
陈凡指向正在桥上拍照的村民："靠大家群策群力。上游村监督水位，下游村监测水质，施工队24小时轮班。"他翻开值班表，"连七十岁的王老汉都主动来当安全员。"
检查组临走时，组长拍拍陈凡肩膀："你们这个'群众参与式施工'值得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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