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年看着两位哥哥感动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暖。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行，大哥，二哥，那你们先躺着休息。”
“我去外面给你们买点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医院的东西总归不方便。”
“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我顺便去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找个护工。我一个大男人，照顾你们总有不周到的地方，找个有经验的护工来，我也放心点。”
“别别别，那得花多少钱。”宋振国连忙摆手。
“钱的事你们就别管了。”宋祁年不容置喙地说道：“安心养病才是正经事。”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出了住院部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宋祁年眯了眯眼，对这偌大的京市，他其实两眼一抹黑。
去哪买东西？
又去哪找什么护工？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
是上午给他指路的那个年轻护士。
她换下了护士服，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看样子是下班了。
宋祁年心中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他快步上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同志，你好。”
护士被吓了一跳，看清是宋祁年，才松了口气，有些疑惑。
“是你啊？给你哥哥们办好住院了？”
“办好了，办好了，多亏了您上午指路。”宋祁年脸上带着诚恳的笑意：“真的太谢谢您了。”
“不客气，应该的。”护士笑了笑，准备离开。
“哎，同志，您等一下！”宋祁年又喊住了她。
他搓了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再跟您打听个事儿。”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想给我哥哥们找个靠谱的护工，听说要去什么劳务市场？”
“您看您现在是下班了吧？”
宋祁年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然后用一种极为真诚的语气说道。
“能不能麻烦您抽点宝贵的时间，带我跑一趟？”
“我绝对不能让您白辛苦，我给您钱，就当是是我的感谢费，行吗？”
年轻护士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漾开一个无奈的笑容。
“同志，你这是干什么。”
她的声音清脆，像山泉水滴在石头上。
“我就是顺手指个路，下班了也没什么事，带你跑一趟而已，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她摆了摆手，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宋祁年，带着一种这个年代特有的淳朴和真诚。
“心意我领了，钱你快收回去。”
宋祁年看着她，心里那股因为哥哥病情而紧绷的弦，似乎被这清澈的目光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收回了想要掏钱的手，脸上露出歉意。
“是我唐突了。”
“同志，还没请教您贵姓？”
“我叫林慧，森林的林，智慧的慧。你别您啊您的了，叫我小林就行。”
林慧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我叫宋祁年。”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停车场走去。
当林慧看到宋祁年走向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时，眼睛里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惊讶。
“宋大哥，这车是你的？”
在京市，这车也不是寻常人能开得上的。
宋祁年拉开车门，动作娴熟。
“嗯，跑生意方便点。”
他没有多说，只是简单地带过。
“小林同志，上车吧，去劳务市场是吧？你给我指路。”
林慧点点头，没有再追问，聪明地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汇入京市傍晚的车流。
所谓的劳务市场，其实就是一片自发形成的开阔地。
人头攒动，声音嘈杂。
蹲在地上抽烟的，举着牌子的，三五成群聊天的，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宋祁年刚停好车，看着眼前这阵仗，一时间还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宋大哥，你在这儿等我。”
林慧交代了一句，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像一条灵活的鱼，瞬间就挤进了人群。
下一秒，一个清亮的女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找护工！”
“协和医院的活儿，照顾两个病人，管吃管住，工钱给的高！”
“有没有手脚麻利，有经验的大姐啊！”
宋祁年坐在车里，看着那个穿着连衣裙，扯着嗓子大喊的林慧，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小护士，还真有点意思。
林慧这一喊，效果立竿见影。
立马就有七八个人围了上去。
林慧叉着腰，目光在人群里扫视，像个经验老道的工头。
“不行不行，你太年轻了，没经验。”
“你？看着就不利索。”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身上。
那阿姨虽然也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和利落。
“大姐，你做过护工？”
“做过！”那阿姨声音洪亮：“之前在友谊医院照顾过一个瘫痪的老爷子，两年，家属都说我照顾得好。”
“行，就你了！”
林慧一挥手，领着那位阿姨，拨开人群，走回到伏尔加车前。
“宋大哥，这位王阿姨，我看行。”
宋祁年下了车，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王阿姨。
确实，精气神跟旁人不一样。
“王阿姨，你好。”宋祁年开口，声音沉稳：“情况是这样，我两位哥哥，刚做完检查，确诊了肿瘤，准备在协和做手术。”
“手术前后，需要人二十四小时在旁边照料。”
“主要是负责他们的日常起居，打饭喂饭，擦身换洗衣物，有突发情况第一时间通知医生护士。”
“待遇方面你放心，肯定亏待不了你。”
王阿姨听完，胸脯拍得嘭嘭响。
“同志，你放心！”
“这活儿我接了，保证把你两位哥哥当亲人一样伺候，绝不含糊！”
宋祁年满意地点点头。
他喜欢和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
他没再多说，直接从内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这是他来之前就准备好的备用金。
他从里面数出十张大团结，整整一沓，递了过去。
“王阿姨，这是一千块钱。”
“你先拿着。”
“一会儿跟我去医院，看看我哥哥们还缺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你看着买，买最好的。剩下的，就当是我预支给你的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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