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爷挑时候的本事,倒是比做账强。”墨泯将麻纸折成小块,指尖捏着纸角晃了晃,语气里的讥讽像冰碴子往下掉,“只是我若救了令郎,你转头把我卖去王显跟前邀功,说我私藏证物意图翻案,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垫背?”
张敬之像是被这话扎了心,猛地直起身,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地牢里撞出回声,他半边脸颊瞬间红透,却梗着脖子凑上前,眼神里的“恳切”几乎要溢出来:“公子若不信!小的对天发誓!若有半分二心,教小的天打雷劈,死后连祖坟都进不去!您日后是要入朝堂掌大权的,小的巴结都来不及,怎敢害您?李大人那边我也能说动,他本就怕王显,只是没个由头反抗,只要您点头,他定能倒戈!”
墨泯垂眸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从不是心善的人,这地牢里的冤魂多了去了,哪轮得到一个帮凶来跟她讲“情分”?她指尖摩挲着腰间银鹰带扣,那里藏着枚淬了“醉仙散”的毒针,半炷香就能让人昏睡三日,本就是为应付这种笑里藏刀的角色备的,此刻指腹已按在了针扣上。
“令郎在哪?”墨泯的声音没带一丝起伏,“别拿‘城外破庙’这种鬼话糊弄我,王显的人三天前用这说辞,骗得城西布商家破人亡,你想重蹈覆辙?”
张敬之脸色一白,慌忙改口:“是……是城南废弃窑厂!就两个看守,一个断了左手小指,一个左脸有月牙疤,都是没真功夫的杂役!”
“杂役?”墨泯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刺得张敬之往后缩了缩,“王显抓了你唯一的儿子,会只派两个杂役看守?你当我是刚入世的毛头小子,这么好骗?”
张敬之急得额头冒冷汗,双手攥着衣角直哆嗦,却不敢跟她对视:“是真的!王显觉得小的没胆子反他,又怕派高手引人生疑……公子若不信,小的……小的可以跟您的人一起去!”
“你去?”墨泯嗤笑一声,指尖的纸角被捏得发皱,“是帮我救人,还是帮王显认人?等我手下到了窑厂,你一声哨子引来伏兵,我岂不是自投罗网?”
张敬之被说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牢的湿泥里,声音带着哭腔:“公子!小的真没骗您!除了您,小的实在没人能求了!”
墨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要我救人也可以。”她弯下腰,指尖挑起张敬之的下巴,语气强势得不容反驳,“我派人去窑厂,若是能把令郎完好带回来,你明日卯时,把王显私贩官粮的账册原件,送到大理寺门口。原件到手,你再跟你儿子团聚,少一页纸,少一个字,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
张敬之浑身一震,抬头看着墨泯冷得吓人的眼神,连哭都忘了:“可……可原件在王显那,小的……小的拿不到啊!”
“拿不拿得到,是你的事。”墨泯松开手,直起身时掸了掸衣摆,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我只看结果。明日卯时见不到原件,你就别指望再见到你儿子,我墨泯从不爱管闲事,若不是这账册能帮我翻案,你就算跪死在这,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话刚落,走廊里传来李默的呵斥,像块石头砸进地牢的死寂里:“张敬之!磨磨蹭蹭做什么?送个饭要耗半个时辰?再耽误,仔细你的狗命!”
张敬之吓得一激灵,膝盖在湿泥地上磕出闷响,连滚带爬地站起来,用袖子胡乱擦脸,却越擦越花,活像个被雨打湿的小丑。路过牢门时,他还想回头说句软话,可对上墨泯那双冷得没底的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缩着脖子,跟着李默的脚步匆匆消失在阴影里。
李默却没走,玄色官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稻草,带起一阵混着霉味的灰,径直堵在牢门前。他瞥了眼地上纹丝未动的食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语气里满是施舍般的傲慢:“墨公子,考虑得怎么样了?本府也不难为你,认下‘误囤粮草’的小罪,把城西那片田转给京兆尹府,本府立马放你出去,还能在王尚书面前帮你圆场,就说你是‘一时糊涂,非有意为之’。”
墨泯靠在墙上没动,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节奏慢得像在数时辰,每一下都透着无形的压迫。她抬眼时,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刺得李默往后缩了缩,语气却漫不经心:“李大人,王显私贩官粮的账目,我已经拿到了。”
她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张银票,指尖夹着纸角,轻轻往食盒旁一放,动作懒懒散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银票是“汇墨银号”的,三千两的票面金额刺得人眼晕,朱砂印章鲜红得像血:“这三千两,够你填府衙上个月修城墙的亏空。你若倒戈,日后墨家在紫彦城的粮铺,分你一成红利。”
李默的目光刚扫到食盒旁的银票,瞳孔骤然缩了缩,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却又移不开眼。那“汇墨银号”的字样格外扎眼,他只在富商的账册上见过,指尖下意识蜷了蜷,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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