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沈慕言的声音更轻了,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她一个人…… 怎么扛……” 他想起顾小妖揪着他耳朵骂人的样子,想起她偷偷把安神香囊塞给他时的别扭,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她太可怜了……”
“我用传送玉符…… 通知她了。” 冷言抬起没断的左手,掌心躺着块碎裂的玉符,微光正在熄灭,“她说不定…… 已经在路上了。” 他握紧沈慕言的手,那只手凉得像冰,“你撑住…… 跟她说句话…… 说你……”
说什么呢?说对不起?说没能娶她?说其实很爱她?
沈慕言没说话,只是望着万药商会的方向,那里的红绸应该还在飘吧?他刚能看见这世界时,最先看清的就是她的脸,胎记上的药粉,歪掉的门牙,还有眼里藏不住的温柔……
“好……” 他轻轻应了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着眼,睫毛上的血珠滚落,“我等她……”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街角,把远处隐约的脚步声送了过来。冷言抬起头,看见那抹熟悉的红裙正跌跌撞撞地跑来,嫁衣的裙摆沾着尘土,发间的红绒球掉了,脸上的胎记因奔跑而涨得通红,眼里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 是顾小妖来了。
冷言松开手,慢慢往后挪了挪,把最后的空间留给他们。雪白发丝下的眼望着天空,那里有流云飘过,像极了万药商会的红绸。
他想,至少,让他们再见最后一面吧。
顾小妖的嫁衣裙摆被碎石刮出破口,她几乎是连滚带爬扑过去,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闷响,却浑然不觉疼。她一把抓住沈慕言的手,那只手凉得像冰,枯瘦的指节正在慢慢僵硬,她的眼泪瞬间砸在他脸上,混着血污往下淌:“慕言!冷言!你们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她语无伦次地去摸沈慕言胸口的伤口,指尖刚触到血洞就被烫得缩回手,又去抓冷言软垂的右手,摸到断裂的手筋时,指甲狠狠掐进自己掌心:“谁干的?是谁伤了你们?说啊!我去杀了他!”
凌天四人跟在后面,看着地上两具邪修的尸体,再看看沈慕言灰败如枯槁的脸、冷言雪发下的血痕,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默默退到街角。阿木尔别过脸,玄铁刀在鞘里轻颤;逸尘把卯澈搂进怀里,小爪子捂住了眼睛。
沈慕言的喉咙里堵着血沫,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碎内脏。他望着顾小妖哭花的脸,胎记上的药粉被泪冲得一道一道,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对他笑时,也是这副乱糟糟的模样。“小妖……”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
“我父母…… 是杀你爹娘的凶手……” 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沾在她的手背上,“我替你…… 报仇了……” 他枯瘦的手反抓住她的,力气微弱得像羽毛,“我真的…… 不知道…… 七岁就被他们扔去乱葬岗…… 是老医师捡了我…… 他们做的事…… 我全不知情……”
“我知道!我知道!” 顾小妖哭得浑身发抖,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恨过你!刚才是我混蛋,是我太激动了,我不该让你滚的……”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我们不请宾客了好不好?就我们两个,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熬药,你给我制药,我们重新拜堂……”
沈慕言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 —— 一个头发全白、形容枯槁的将死之人。他想笑,嘴角却只能扯出个难看的弧度:“可能…… 要让你失望了……”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眼窝里的光像风中残烛,一点点往下沉:“你要…… 好好保重……”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说了句,“想起我时…… 别太难过……”
最后,他望着她,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像怕她听不清:“我无缘的…… 妻子…… 顾小妖……”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抓着她的手猛地一松,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像燃尽的烛火,再无半分神采。
顾小妖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怔怔地看着沈慕言失去焦距的眼,仿佛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风卷着她的嫁衣红绸,扫过沈慕言冰冷的脸颊,像在徒劳地想把他唤醒。
冷言在旁边轻轻咳了声,血沫染红了雪白发丝:“小妖……” 他的声音也快散了,“我也…… 护不了你了……”
顾小妖猛地回过神,又扑向冷言,眼泪却像流干了,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兽。
街角的风突然停了,红绸般的流云遮住了日头。地上的血迹慢慢凝固,两具渐渐冰冷的身体旁,穿着嫁衣的姑娘死死攥着他们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留住。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人会笑着拍她的背,说 “别怕”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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