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之前所说的都是后话，咱们暂且不提。
且说孙国英一行人带着满身疲惫在李河屯休整了一夜。
那晚的屯子出奇地安静，
连平日里最爱叫唤的看门狗都蜷缩在窝里，只偶尔发出几声呜咽。
屯子里的老槐树在寒风中摇曳，枯枝划过屋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孙国英他们便收拾行装离开了。
至于是去县城还是市里，就没人清楚了……
屯里的老支书跟村长他们站在村口，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浑浊的眼中都不禁闪过了一抹欣慰神色。
还好！
娃们都完整回来了。
之前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没有发生……
眼瞅着那些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老村长李禄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嘴里嘟囔着：
“这天儿，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至于说李憨在干嘛？
他自然是在将院子收拾一番后，又回到了镇上那个熟悉的家中了……
中午回到家时，父母正在店里忙活，而妻子周怜雅则是蹲在灶台前生火做饭。
那弯腰做事的模样，看的李憨直担心……
好在妻子现在怀孕尚早，倒是不会出啥问题！
见他回来，周怜雅脸上先是一喜，随即担心道：
“憨子哥，这次进山没出什么事情吧？这一走就是十来天，连个信儿都没有，可把我担心死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站起身来到李憨跟前，用围裙擦了擦手上下打量起来。
李憨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
“媳妇，这是我给你带的老刘家芝麻糖……”
是的！
这是刚刚回镇上后，他专门给妻子买回来的。
在朝阳镇这种小地方，豪门出身的老婆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却唯独喜欢这口。
周怜雅接过糖，脸上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
心情激动之下，差点就要扑进丈夫怀里了。
只是良好的素质，让她克制住了内心激荡。
毕竟这可是大白天呢！
搂搂抱抱的，被人看见了岂不是羞死……
直到晚上，
夫妻俩久违地坐在热炕头说了半宿的话，然后……
夜间时分，窗外的雪又悄悄下了起来，将小栋二层小楼裹上一层银装……
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可这安稳日子才仅过了一天，第二天晌午，供销社老张就急匆匆地跑来敲门：
“李憨，电话！市里来的紧急电话！”
妻子周怜雅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这话手里的木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盆中的洗衣水，顿时就溅湿了她的棉鞋。
市里打电话给李憨，难不成又想要丈夫帮忙？
周怜雅太了解这种突如其来的电话意味着什么了。
可她更清楚，有些事自己是无法去阻止的……
再次垂下头默默的洗起了衣服，直至看见丈夫听到呼喊走出门去，周怜雅这才心中一叹有些担心起来……
……
供销社门口，李憨身体斜倚着斑驳的砖墙，右手握着那个油腻腻的话筒。
供销社里弥漫着煤油和咸鱼混合的古怪气味，柜台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沙家浜》，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啥玩意？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李憨的声音陡然提高，引得供销社里几个买东西的妇女都扭头看过来。
他这才意识到失态，赶紧压低声音，但语气里的不满丝毫未减：“尼玛，我这刚回家一天老婆都没怎么抱呢，你又要让我进山帮你们找人？”
“再说了……”
李憨继续道，眼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
“如今大雪封山多日，那些人又失去了联系，很难说还有人能活下来。”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你让我去，难不成是为了给那些人收尸？”
电话那头，孙国英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起来。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电报机"滴滴答答"的声响，还有人在远处急促地喊着什么。
“我……我清楚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
孙国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几天没睡好：
“但，李憨兄弟……”
他声音突然哽了一下：
“……那些人可都是我我的战友、大夏好儿郎啊！”
“他们每一个人……”
孙国英继续说着
他此刻语速很慢，像是每个字都有千斤重：
“……他们每个人都曾在战场上为这个国家拼过命，他们是我大夏的英雄！”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孙国英似乎正在查看什么资料：
“……第37师侦察连二排，去年在夏越战场中立过集体二等功。
排长赵二柱，曾多次参加战斗，立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次，至今未娶，家里还有个卧病在床的老娘！
副排长张震山，立二等功五次、三等功三次……
战士肖云翔，曾……
战士……
……”
一字一句，孙国英在电话里念着一些资料。
李憨这边听着，渐渐的没了声音……
“其实我们知道……”
良久后，孙国英终于念完了十几个人的信息。
可旋即他声音变低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么多天过去，他们很可能已经牺牲了。
但作为大夏儿女……”
他的声音突然坚定起来：
“难不成我们要眼睁睁看那些英雄葬身荒野、最终连尸体都无法保全下来么？”
李憨：“……”
此刻他面容肃穆，再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鹅毛般大雪无声地落下，很快就在供销社门口的台阶上积了厚厚一层。
李憨望着那片刺眼的白，
突然想起之前在越国时，跟在身边的那些人……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白色的哈气在冰冷的供销社里格外明显：“把他们失踪的大概方位告诉我……”
电话那头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松口，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好好好，那我就多谢李兄弟你了……
至于方位所在，等下我就派人给你将地图送过去，估计下午就能到朝阳镇……”
孙国英的声音很激动，语气中更充满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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