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凝结成冰，李晨曦将菌株培养管揣进白大褂内袋时，不锈钢台面的反光里映出他微微颤抖的指节。
CT - 3027的档案编号在视网膜上灼烧般发烫，那些被黑色记号笔覆盖的数字边缘渗出荧绿微光，正与三个月前病理切片上的诡异荧光蛋白完美重叠。
走廊的应急灯在晨雾中晕染出惨白的光圈，他停在神经外科挂墙式显示屏前，电子地图上档案室的红色标识像滴在宣纸上的血珠。
两个清洁工推着器械车从转角掠过，车轮碾过地砖的声响惊得他后颈发麻——那声音竟与手术室里骨锯的嗡鸣诡异地重合。
“周哥，三号楼监控系统升级完成了吧？”护士站传来的对话让李晨曦瞳孔骤缩。
透过观叶植物交错的叶片，他看见值夜班的周保安正擦拭着新配发的对讲机，金属外壳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蓝。
当电子钟跳至06:27，住院部楼道的换气系统突然轰鸣，李晨曦在排风扇的震颤中猛然转身。
本该趁着保安换岗潜行的身影，此刻却踩着白大褂翻飞的衣角，皮鞋跟敲击地砖的节奏平稳得近乎挑衅。
“李医生？”周保安从值班室探出半个身子，崭新的肩章擦过门框发出刺啦声。
三十七步外的档案室铁门在透视眼中泛着青灰的金属纹路，李晨曦摸出胸袋里的钢笔，笔帽上“仁和医院年度模范”的烫金字迹正硌着他汗湿的掌心。
消毒液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他对着反光的消防栓玻璃整理领口：“马主任昨天说要补签两份病程记录。”蓝黑色墨迹在伪造的申请单上洇开时，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清晰。
档案室门框的电子锁突然亮起红光，马主任花白的鬓角从门缝里刺出来，老式玳瑁眼镜滑到鼻尖：“小李，停职期间不得接触病历档案。”老人枯瘦的手指按在《医疗档案管理条例》封皮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的金属书签，在透视眼下显露出十年前某个医疗事故调查组的编号。
“只是确认术后护理流程...”李晨曦将申请单折成纸飞机形状，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让马主任瞳孔猛然收缩——三年前那个坚持要给晚期患者做风险手术的实习生，也曾把知情同意书折成同样的形状。
铁门关闭的震响惊飞了窗外的灰鸽，李晨曦倒退着撞上走廊扶手，后腰被金属栏杆硌得生疼。
晨光透过磨砂玻璃在他睫毛上碎成金粉，视网膜深处却浮现出档案室立体结构图：东南角第三排档案架的夹层里，CT开头的牛皮纸袋正在透视视野中渗出蛛网状的荧光纹路。
消防通道的绿光牌在头顶嗡嗡作响，他借着整理袖扣的姿势垂下眼帘。
透视眼穿透三层混凝土楼板，看见周保安正在负一层配电室核对监控线路。
当视网膜上浮现保安胸前对讲机闪烁的频道灯时，突然注意到马主任中山装口袋里的钥匙串——最末端那枚青铜钥匙的锯齿，与档案室角落气窗的锁孔完全契合。
“中央空调滤网清洗通知。”保洁员的推车轱辘碾过警示线，李晨曦侧身让道时，白大褂衣摆扫落了窗台上的麻雀模型。
在模型腹腔滚出的微型摄像头坠地瞬间，他借着俯身捡拾的动作，将透视眼聚焦到档案室排风管道。
三百米外突然响起的火警演练广播救了场，当马主任条件反射地摸向应急按钮，李晨曦的虹膜已经记录下钥匙齿纹的每道凹槽。
他退到安全出口的阴影里，看着老人疾步走向消防控制室，中山装下摆扫过的地砖上，还残留着昨夜暴雨带来的潮湿水痕。
通风管的铁栅栏在透视视野中分解成蓝色网格，李晨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视网膜自动标记出第七根横梁上方的监控盲区时，他突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橙花香气——这味道昨天刚在急诊大厅的纠纷现场出现过，当时某个戴渔夫帽的女人正用这个味道的香水，在医疗纠纷调解书上按手印。
“李医生还不走？”周保安的橡胶警棍叩击着防火门，崭新的制服腰带发出皮革摩擦声。
李晨曦将麻雀模型放回窗台，指尖残留的摄像头余温让他想起手术室无影灯灼烤皮肤的触感。
晨雾不知何时漫进了走廊，他望着档案室气窗上凝结的水珠，突然发现那些水痕的流淌轨迹，竟与KL - 7菌株的DNA链有着相同的螺旋角度。
当电子钟跳过07:00的瞬间，整栋楼的照明系统同时暗了半秒。
李晨曦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消防栓玻璃，倒影里有什么东西在档案室铁门下方闪烁——那是半片被撕碎的标签纸，在透视眼中显露出CT - 3027的荧光编号，正与他白大褂内袋里的菌株培养管发生共振。
潮湿的穿堂风掠过耳际时，李晨曦突然僵在原地。
某种比消毒水更凛冽的气息正在身后凝聚，那绝不是周保安的橡胶警棍味道，也不是马主任的中药香囊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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