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大雪,宫道上才刚清扫出来,又被大雪覆盖住了。
沈清和免了后宫晨昏定省,日日在院子里研磨药材。
院子里点着四五个炭炉,芜花和木颜晴各坐在廊下的台阶边上,每个人看着两个灶眼,熬煮汤药。院子的另一边,杜鹃杜若带着顾景熙堆了好些个雪人。
“黄芩,生地...牡丹皮...”汤药沸腾,热气不停地撞击这药罐盖子,发出一阵不规律的哒哒声响,氤氲苦涩的水汽背后,木颜晴将小手炉放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拿着蒲扇煽火,一只手上拿着药方子,“附子...麻黄...这真的能治不服之症?”
沈清和未施粉黛,披着件白色的大氅,发髻间只簪了一支七尾凤钗步摇,映着莹白的雪光,“有的是清热凉血的;有的是养血润燥的;有的是祛风止痒的...”
沈清和搁下手中的药捻子,用一支小毛刷将药材粉末收进祭蓝瓷碗中,目光从那四个药罐子上扫过,平静的眼底染上一抹哀愁,却又带着些决绝之意,“本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只能挨个试试了。”
木颜晴听出来沈清和的意思是要用自己来试药,看看究竟哪一个方子可以医治她的不服之症。无奈地瘪着嘴与芜花对视了一眼,缓缓别过眼去,继续煽火,也不敢再多嘴好奇了。
*
景乾宫里,炭火烘得寝殿里温暖如春,顾桓祁穿着件单薄的寝衣,靠在龙榻边,看向窗外的鹅毛大雪。
乔太医收走了自己盖在顾桓祁手腕上的素帕,面色凝重。
顾桓祁瞥了他一眼,整理衣袖时低低道:“直说便是。”
乔太医倒退一步,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语重心长道:“回皇上的话,从脉象上来看,皇上仍是虚弱至极,平日里是否仍是会头晕目眩啊?”
“是,”顾桓祁的手指从袖口上的云纹上轻轻拂过,“还时常会梦魇盗汗,连你都看不出朕究竟是怎么了吗?”
“回皇上的话,从脉象与症状上来看,是气血不足,血液亏损之症。可这些时日里,微臣给皇上开的方子都是补血益气的方子,依然不见好转...”乔太医舔了舔自己的上嘴唇,犹豫道:“微臣猜想...皇上或许是...”
乔太医垂首抿唇,终是不敢将最后的几个字说出口。
可殿内之人似乎都已经听懂了乔太医吞吞吐吐中的深意,屏息凝神,不敢动作。
“说。”顾桓祁的声音如一道利刃,划破了寝殿里片刻的寂静。
乔太医又一躬身,“微臣猜测,皇上或许是,中毒了...”
抚摸着云纹的手未有半点停顿,甚至在他的眸中都没有掀起半点波澜。顾桓祁并不意外,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般,“这些日子里,朕的所食所用,可都验过?”
小碟子躬身上前半步,“回皇上的话,皇上所用所食全都逐样验过,不见异样。”
“全部重验一遍,或许某一件单用不会有毒,两样结合才会有毒。”
“是,奴才明白。”小碟子怀中拂尘一抖,倒退两步,离开了内寝。乔太医却仍立在原处不动。
顾桓祁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雪,声音比雪还要凉,“怎么?”
乔太医从怀中掏出一张药方来,“回皇上的话,这是前些日子皇贵妃娘娘派路公公来太医院取的药材,说是为了医治不服之症。”
顾桓祁平静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闪过,转头看向乔太医手中的那张药方,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娟秀温柔。
上一回景熙在绛辰宫里犯了不服之症被带到景乾宫里抚养时,就听说沈清和借去了很多医书研究药理,一心想要医治景熙的不服之症,如今倒真写出张方子来了。
顾桓祁的唇角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是医治不服之症的?”
“是,”乔太医正声道:“这一张纸上一共写了四个方子,分别可以祛风止痒、清热凉血、养血润燥、益气固本...的确是可以缓解不服之症的。至于根治之法,本也是不可能的。”
顾桓祁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再一次将目光投向窗外的大雪中。
那雪似乎被风吹落在他的眼眶中,方才的笑意霎时凝结成冰,坠入无尽的黑暗。他冷冷道:“这些药材里,可有哪几个在一起能配制出毒药来?”
乔太医一愣,透过手中的那张宣纸打量着顾桓祁冷峻的侧脸,吞了一口口水,“回皇上的话,药物之间的作用本就复杂。若说这中间的几味药材...相互之间并无毒性...”
“与旁的呢?”
“嗯?”
顾桓祁有些不耐烦,稍稍凛眉,“这些药材中,可有什么,与旁的药材相忌?”
或许是炭炉烧得太热,乔太医的额头已渗出一层薄汗,里衣也已经粘在了他的背上。他深吸一口气,收回那药方子又重新仔细查看了一遍,“回皇上的话,这药材中有一味药材名为附子,属乌头类;还有这一味,黄岑,黄岑与温热、寒凉的药材皆会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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