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给我一种感觉，她没法像小陶、小姬一和将来的小鹿那样被你收容、然后寄存到我这里来。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
“问题出在她自己身上……”
乐易的心情瞬间有些沮丧。一条鲜活的生命即将在他面前消逝，原以为自己还能给她兜底、做最后一份努力。
他喃喃自语：“复仇魔女……”
“余清欢他们看中的，就是她这不可收容性？”
“不对啊，天下间能收容魔女的，在我之前也没听说有先例啊，他们肯定不是因为这一点，不可收容性只是个伪概念……那一定还有什么原因才让他们对李栖梧心念念的？而这个原因正是导致了她没法被我收容？”
“是了，一定是这样！”
他一通跳跃性极强的分析后，自认找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房姐！我们还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看着她死去……？”
房姐叹气道：“试试就试试吧，但愿也是我多虑了、是我的感觉出错。”
“来吧。跟上次一样。”
乐易看向李栖梧，神情一肃。
李栖梧在做梦。
而且是那种吓死人的恶梦。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做梦了。
更不用说恶梦了。
为此，她还曾自嘲过，说自己的人生真的是惨之又惨，现实都已经那么苦涩、折磨人了，就连做梦这样一个给人以逃避现实、得一夕之欢的福利也被剥夺走。
也就是发现了自己不会做梦、不能做梦，她才一点点地怀疑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然后在一些机缘巧合下，她对自己发出了那拷问灵魂的一问：
“我会不会是个魔女？”
当问题发出后，她的人生翻开了新的篇章。
她开始关注魔力、魔女的东西，在生活中尽可能地收集、了解一切与魔女相关的知识。
终于有一天，她在手机上刷到了“魔女之家”。
久违的、来自他人的关心，一扇新世界大门的开启，让她一度认为，自己过去十年的苦没白吃、过去十年所遭逢的一切，都是命运为了让她遇到魔女之家而对她做出的考验。
她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但她也成了魔女。
魔女李栖梧，此刻正行走在梦境中。
她来到一间正在着火的小平房内，这是她童年和少年时的家。里面的陈设都正在快速地融化着自己和周围的一切。
白墙变黑，镜子碎掉，水银从里面流下来，像一滩银色的血液。
那熟悉的碎花窗帘、堆满书籍的书桌，都在火舌的舔舐下扭曲变形。
她面无表情地走着，炽热的温度和呛人的烟气一点也没影响到她。
她走进父母的卧室，看到多年未见的母亲吊死在窗台，双眼空洞，舌头吐出，身体随着微风轻轻晃动，火苗正在爬上她的脚。父亲安静地躺在床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她走近，却发现床单上一片刺目的红，父亲的头颅不知何时已与身体分离，被摆成那副安详的模样，那场景令即使作为魔女的她也有点头皮发麻。
“就是这个恶梦啊。”
“这个恶梦走进了现实，把我的家庭、人生折磨得不成样子。”
李栖梧从卧室走出来。她决定离开这个早已不存在的家。
推开门踏出去，不料手上竟然多出了一副手铐，再往后看时，着火的家已经变成了一扇正在关闭的沉重的铁门。
“我讨厌这个地方。”
李栖梧低声评价道。
她走在一条长长的水泥路上，路两侧低矮的灌木丛里，隐藏着一双双冷漠的、属于少年人的眼睛。
一些泥块、石头从灌木丛里扔了出来，砸到了她的身上，她感到了疼，但紧随而来的，是灌木丛里传来一声声痛哼。
她笑了，笑得很欢，开始甩开步子跑了起来……
跑了一会，身后传来了尖锐的、气急败坏的怒骂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追了上来，他们嘴上喊着：
“抓住她！”
“抓住那个疯子！”
“你给我回来！”
他们的手中拿着手术刀和锯子，寒光闪闪。
李栖梧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往前跑，跑了一会，身后的白大褂被她甩开了，眼前的景色又发生变化，她来到一个天台，看到一个少女正站在天台的边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她走了过去，认出了少女。
这不就是自己吗。
过去的自己。七年前的自己。
那个听说了李阀变成植物人、兴奋地来到天台上准备自杀的自己。
少女也看到了她，笑呵呵地打招呼：
“这位姐姐，你也是来跳楼的吗？”
李栖梧：“……”
少女：“你不回答我就当你也是了。”
李栖梧：“你为什么想跳楼？”
少女歪着脑袋看向她：“哎呀，你上来就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呵呵。”她的脚已经踩在了天台的边缘，像一片树叶，随时都会被风吹落。
李栖梧想了想，开口道：“李阎死了，你听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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