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的十二月,喀山这座伏尔加河畔的古老城市,被一层厚厚的雪被覆盖,连克里姆林宫那高耸的尖塔也变得柔和起来。然而,在这看似宁静的表象下,却隐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紧张感——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什么。
伊戈尔·谢尔盖耶维奇·瓦西里耶夫,一位来自列宁格勒语言学研究所的着名学者,正坐在喀山大学那间阴冷的办公室里。他五十出头,身材瘦削,戴着一副厚重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锐利而自负的光芒。他的大衣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灰色西装,领带上别着一枚小小的列宁勋章。此刻,他正专注地研究着一份泛黄的手稿,上面记录着一种即将消失的伏尔加河流域方言。
原始的、混乱的、毫无逻辑的表达方式,伊戈尔轻蔑地自言自语,手指划过纸面,典型的前文明思维模式。如果我能用现代语言学理论重新构建这套系统,一定能获得科学院的最高荣誉。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在他看来,这些土生土长的喀山人,不过是些未开化的乡巴佬,他们所谓的,不过是语言进化过程中被遗忘的残渣。
伊戈尔此行的任务是记录并这种濒临灭绝的方言,为即将到来的全苏语言统一工程提供基础数据。在他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音标和注释,每一个词都被他用现代语言学的标准重新过。他坚信,自己是在这些可怜的语言碎片,将它们从野蛮的泥沼中打捞出来,赋予它们的形态。
瓦西里耶夫同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您要见的当地人已经到了。
伊戈尔抬起头,看到一个身材矮小、穿着破旧皮袄的老人站在门口,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像被岁月犁过的土地。他身后跟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眼睛大而明亮,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
啊,请进,请进,伊戈尔热情地招呼道,却掩饰不住眼中的轻蔑,这位是...?
我是费多尔·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老人用略带口音的俄语回答,声音低沉而沙哑,这是我的孙女柳芭。我们是最后几个还能流利使用的人了。
水语伊戈尔皱起眉头,这是你们对这种方言的称呼?
是的,费多尔点点头,因为我们的祖先住在伏尔加河边,说话的声音像流水一样。
伊戈尔忍不住笑出声来:多么幼稚的比喻!语言是思维的载体,怎么可能像水一样?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们这些错误观念。
他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拿出录音机和笔记本:现在,请给我讲一个你们的传统故事。任何故事都可以,我要记录下完整的语言结构。
费多尔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一个关于柳芭莎(水妖)的古老传说。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伏尔加河的流水,时而平缓,时而湍急。故事中充满了伊戈尔从未听过的词汇和奇特的语法结构,有些句子甚至违背了基本的语言逻辑。
等等,等等,伊戈尔突然打断,这里有个明显的错误。你说柳芭莎用银色的网捕捉月亮的倒影,但月亮的倒影怎么可能被网捕捉?这完全不符合物理常识!你应该说柳芭莎看到水中的月亮倒影,这样才合理。
费多尔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可...可故事就是这样传下来的。我们的祖先说,柳芭莎确实能用银网捕捉月亮的倒影,因为水中的月亮是真实的,比天上的月亮更真实。
荒谬!伊戈尔不耐烦地挥挥手,这是典型的原始思维,把幻觉当作现实。来,我教你正确的说法...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写下一段后的文字。
小女孩柳芭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警告:老爷爷,不要改故事。故事改了,柳芭莎会生气的。
伊戈尔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小丫头,柳芭莎只是个传说,怎么可能真的存在?现在,请继续。
费多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伊戈尔的要求重新讲述。但这次,他的声音失去了原有的韵律,变得生硬而断续。故事讲到一半,录音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然后彻底停止了工作。与此同时,办公室的温度骤然下降,窗户上迅速结出一层薄霜。
奇怪,伊戈尔嘟囔着检查录音机,可能是电池没电了。明天再试吧。
当晚,伊戈尔在喀山大学分配给他的宿舍里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的声响,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节奏分明,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规律性。他打开灯,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声音似乎来自墙壁内部,又像是从地板下传来。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外面一片漆黑,只有伏尔加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突然,他注意到河面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水中舞蹈。那人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水中的倒影被涟漪搅乱。伊戈尔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人影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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