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相拥的体温渐渐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最初的激动和哽咽慢慢平息，只剩下彼此紧密依偎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颜如玉的脸依旧埋在江之牧的肩头，感受着他胸膛平稳下来的心跳，像是一种令人安心的鼓点。
江之牧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
谁也不想打破这失而复得的宁静。
过了许久，颜如玉才微微动了动，抬起头。
泪痕未干，眼眶还红着，但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这几个月只能在回忆和想象中描摹的轮廓，此刻真实得让她想落泪，又让她想微笑。
江之牧也低头看着她，指尖拂开她颊边一缕被泪水沾湿的发丝。
“瘦了。”他哑声说，语气里满是心疼。
“你也一样。”颜如玉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眼底的暗影，“他们为难你了？”
江之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老样子，无非是那些话，那些安排。”
他不想多谈家里的糟心事，转而问道。
“你呢？这段时间，是不是很辛苦？”
颜如玉垂下眼睫，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好，托你的福，有温太太帮忙，项目总算有点起色了。”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
“就是有时候晚上回到这里，会觉得特别安静。”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江之牧心上。
他能想象那种孤独，尤其是在她独自扛起一切的时候。
他将她往怀里又搂紧了些，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她曾感受过的寒冷。
“对不起。”他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愧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我居然没能陪在你身边。”
颜如玉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知道你的难处。”
她看着他，眼神复杂，有理解，有心疼，还有一丝埋藏了很久，一直不敢触碰的疑惑。
办公室的灯光昏黄，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
气氛安静而私密，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
颜如玉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问出了那个横亘在心口多年，从未真正得到过答案的问题。
“江之牧。”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却清晰无比，“当年，我追了你整整两年，一直缠着你，在你爷爷面前尽孝，想尽办法出现在你面前，可你拒绝了我整整两年。”
她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但那平静之下，是多年未愈的伤痕。
“为什么？”她问，目光执拗地锁住他，不肯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时候的我，真的就那么让你看不上眼吗？”
江之牧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以为在巴黎那段时间，颜如玉已经彻底放下这件事了。
其实，那段过往，对他而言，同样是一道不愿轻易揭开的疤。
代表着他的盲目和愚蠢。
他没有立刻回避，也没有敷衍。
他深深地望进她眼里，看到了那里面隐藏的不安和一丝残留的委屈。
他知道，这个问题必须回答，必须坦诚。
他握住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轻轻拉下来，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组织着语言。
“你能再次提起这件事，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没有解决完善，是会烙在心上的，那我告诉你，不是看不上眼。”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直面过去的沉重，“恰恰相反。”
颜如玉睫毛轻颤，静静等待着。
“那时候的我，很愚蠢。”
江之牧自嘲地笑了笑，眼神望向虚空，仿佛在回顾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被所谓的家世、身份蒙蔽了眼睛，觉得一切都该是理所当然的，你出现的时候，像一团火，明亮，热烈，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我习惯了被追捧，却从没想过，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意味着什么。”
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眼神变得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痛楚。
“我享受你的追求，却傲慢地认为那不过是家族联姻的桥段，或者，是你玩弄我的一种手段罢了，我用最恶劣的揣测，去对待你最真诚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说出这些话需要极大的力气。
“我后来才明白一件事，当年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我自己内心深处认为那时的自己，配不上你的好，我被自己的傲慢和偏见困住了，看不清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
他的手指收紧，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颜如玉，我不是在你追了我两年之后才爱上你的。”
他一字一顿，清晰而缓慢地说：“我是在你离开之后，在我失去了那团照亮我的火焰之后，才发现我的世界变得多么灰暗冰冷，我才明白，那种习惯了你存在，习惯了你的笑容，习惯了你的执着的日子，这一切早就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我不是后来才爱上你，我是早就爱上了，却愚蠢到亲手把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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