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的脸上，古井无波，好似一潭死水。
对于顾衍的怀疑，他只是微微摇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小道不会做有损阴德的事，祖师爷会不高兴的。”
八哥也在这时候怪叫着扑腾到桌面上，朝着顾衍眨了眨眼。
明黄色的鸟喙张了张，口吐人言：
“出家人，从不说妄语，徒儿你要谨记。”
它说这句话时，用的并不是日常骂人时的尖锐声线。
倒更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在导人向善。
小道士笑了笑，手合阴阳鱼，对着八哥微微躬身，恭敬道：
“徒儿谨记，一刻不曾忘。”
顾衍翻了个白眼，挥手驱赶试图用鸟嘴夺下他手中的香烟的八哥。
八哥见总是抢不到顾衍手里那个红彤彤发光的玩意，恼羞成怒一般，啄起了他的手背。
顾衍倒吸一口冷气，只是片刻功夫，他手背上，就被八哥尖锐锋利的鸟喙啄破了皮。
顾衍擦去渗出的血迹，猛吸了口烟，朝着这只顽皮的鸟吐去。
厚重翻滚的青灰色烟雾，迅速将它笼罩在内。
八哥先是一愣，随后扑扇起翅膀，气流裹挟着烟雾腾空而起。
在灯光的照射下，好似画中玄鸟冲破云霄，身上缠绕的，是布满仙气的流云。
“老B登，你M了个……”
八哥叫骂着回到了鸟笼子里，自己将笼子门给关上，老实了不少。
“罢了，就当我是多心吧。”顾衍起身，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洗洗睡吧，时候不早了。”
说罢，他朝着楼上走去。
就在经过小道士身边时，小道士突然开口问道：“明天，你会去吗？”
顾衍顿了顿，没回头，“去，干嘛不去，怎么了？”
小道士欲言又止，但想了想，他还是摇摇头，“没怎么，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说的免我房租是不是真的。”
顾衍笑了笑，迈步走上台阶，声音越来越远。
“真真假假，假亦真，假假真真，真亦假喽……”
……
帝海，杜家庄园。
装修豪华的电竞房里，一身粉色小熊睡衣的杜清露正盘腿坐在她的超大号三星带鱼屏前，心不在焉的玩着云顶。
随着第八名的结局缓缓出现在屏幕上，她抓狂般地挠乱了头发。
“啊~烦死了！！！”
杜清露将键盘鼠标随手一推，拿起摆在一旁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绿泡泡看了一眼。
顾衍同意好友的消息，到现在还没回过来。
她紧咬下唇，鼻孔不受控制得张大。
初具规模的胸脯起起伏伏。
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
以求自己不会被顾衍无视她的行为给气到喘不上气。
都快11点了，就算顾衍再忙，现在也该准备睡觉了吧？
睡觉之前总该看一眼手机吧？
就算拒绝，起码回个消息吧？
嘿！什么也没有！
就好像她和顾衍之间是在用漂流瓶交流。
而她扔出去的漂流瓶，不知道被水流带到哪去了。
全靠缘分。
轮回吗？
这让从来都有求必应的杜清露，心里像是被猫抓一般难受。
“老东西，回个话会死吗！真活该你一大把年纪还没对象！”
杜清露碎碎念完，将手机息屏，随手一丢。
关闭电脑后，窝在椅子里，生起了闷气。
而此时的顾衍，正站在镜子前，光着的上身还在不断冒着雾气。
他背过身去，扭头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一片青紫的后背，无奈叹了口气。
救下杜家两姐妹，一分钱没捞着不说，还把自己整成这个德行。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顾衍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随手揪过一旁的毛巾，擦起了湿漉漉的头发。
就在他擦完头发，顺手擦脸时，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涌入了他的口鼻。
顾衍停下动作，微微皱眉，拿开毛巾一看，眉头皱得更深了。
怪不得味道熟悉呢，原来他拿错毛巾了。
这条毛巾，是今天早上他给杜清露用的那条。
顾衍直嘬牙花子，如避蛇蝎般将手里的毛巾给甩飞了出去。
连同她用过的牙刷，纸杯子，也一同丢到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又打开水龙头，伸手拢起捧水，快速洗了遍自己的脸。
一股深深的异样感，迅速传遍了顾衍身上的每一处皮肤和毛发。
嫌弃，深恶痛绝的嫌弃。
顾衍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
不知不觉间，他的家脏了。
他的被子，枕头，床单，电脑桌，键盘，鼠标，椅子，还有他最心爱的水晶八音盒，全被杜清露碰过。
就连他的胃里，也有她的口水。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石化后的颜艺脸。
“不~”
卫生间里，传出顾衍不甘的哀嚎。
小道士的房间门被打开。
他关切道：“顾衍，你没事吧？”
亮着灯的卫生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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