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丘里一脸诧异的看着莫铮，心里已然翻起惊天骇浪……
“余老，汉森投资选择在香江注册，除了当时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外，也是为了方便海外并购，就拿收购奥迪-汽车联盟和德克尔、马霍、计德美机床公司来说吧，如果汉森投资是一家在中国内地注册的公司，联邦政府是不会同意这些收购的！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一个中国人，而且香江也早晚会回归的……”莫铮马上意识到自己有点得意忘形，别搞不好把自己搭进去！如果现在出台限制外资进入钢铁产业的政策法规，首当其冲的就是汉森投资……
“你知道吗？内部讨论钢铁产业应不应该对外资开放的时候，道北轧钢厂经常会被当成典型案例提起！非常有代表性的一种观念是，道北轧钢厂并没有利用自己先进的技术抢占国内市场，反而带来大量的税收和外汇收入，所以应该对外资开放钢铁产业，你怎么看？”余丘里问道。
莫铮背心开始渗出一丝冷汗，他这才明白，余丘里刚才问自己会不会引入海外资本，涉足长流程炼钢，其实是一种有意的试探……
“现有计划经济体制下，产能严重不足的钢材，还是一种非常抢手的紧俏物资，国内高能耗，低技术附加值的钢企，依然能够凭借卖方市场，过的很滋润！如果道北轧钢厂掌握在海外资本手里，完全可以在几年之内，通过资本市场融资，把产能迅速扩充到千万吨以上，这样的话，国内很多能耗落后的企业，得不到政府扶持，将会难以为继……”莫铮斟酌再三之后说道。
“国门打开，民族工业将会不可避免的面临海外资本带来的先进技术冲击！”余丘里表情凝重的点点头说道。
“我们的民族工业还处于非常脆弱的萌芽期，他们的成长需要国家力量的保护！尤其是在涉及国计民生的重要领域，比如石油化工、冶金、矿山开采、交通运输、通讯、水电等基础设施领域，暂时是不能对外资开放的！”莫铮说道。
“你说的不错！钢铁、化工、机床是所有工业的基础，你在西德一口气收购了三家机床公司，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余丘里主动岔开话题问道。
“德克尔的主打产品是小型半自动铣床，马霍擅长的是大型镗床，计德美的主营业务是数控加工中心，三家机床公司的产品恰好形成互补，我最初的设想是，想办法绕过西德联邦政府限制先进技术出口的禁令，把这三家机床公司的生产基地搬到内地来，搭建机床供应链的同时，填补我们在精密机床和数控加工中心方面的空白……”莫铮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怎么？现在改主意了？”余丘里问道。
“倒也不是改主意，主要是难度太大了，想要把机床生产基地搬到内地来，面临很大的困难……”莫铮说道。
“主要有哪些困难？”余丘里问道。
“第一，生产精密机床，需要大量技术工人，优秀的铣工、钳工、车工、焊工基本都集中在国营大厂和三线军工厂，第二，联邦政府对先进技术的出口管控非常严格，我们需要把握好分寸，在不使用商业贿赂手段的情况下，获得良好的政府资源，还要经得起商业罪案科的调查，犹如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将会前功尽弃……”莫铮开始诉苦。
“这事急不得！不过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消息，南边的问题解决之后，会有一部分三线厂面临军转民的改制，甚至为了减轻财政负担自谋生路，到时候你找程主任帮你牵线搭桥！至于联邦德国那边，千万不能操之过急引火烧身，触犯了当地法律，我也帮不了你！”余丘里略一沉吟之后说道。
“余老，还有一件事，要跟你汇报一下……”眼看着余丘里和莫铮谈的也差不多了，一直默默旁听的程化民突然插嘴道。
余丘里点点头。
程化民把关于防弹背心和钢盔的事，又重新说了一遍。
“这个芳纶纤维真有这么厉害吗？”余丘里一脸狐疑的看向莫铮问道。
“芳纶纤维强度为钢丝的5到6倍，模量为钢丝或玻璃纤维的2到3倍，韧性更是钢丝的2倍，质量密度却只有钢丝的20%，芳纶与碳纤维和超高分子量聚乙烯纤维，并称世界三大高科技纤维，目前为止，全球只有美国杜邦和日本帝人两家公司能够生产，美国军方更是视为禁脔限制出口，而我个人觉得，芳纶纤维堪称是一款具有战略意义的复合材料，它在民用高科技领域的应用极为广泛……”莫铮又把游说程化民的话，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你有多大把握研发出芳纶纤维？”余丘里看向莫铮问道。
“我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每一个新型复合材料的问世，除了不计成本的投入大量人力和物力，还需要运气！”莫铮苦笑着说道。
“宁州玻纤院承担了不少国家级研发任务，肯定不能被整体收购！你看这样行不行？宁州玻纤院提供土地、厂房、设备和技术人员，汉森投资投入资金，组成一个股份制的公司，共同开发芳纶纤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来跟建筑工业局协调……”余丘里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余老，芳纶纤维织物的研发风险很大，不仅需要攻克繁琐复杂的低温聚合和纺丝拉升工艺，最大的难点还是高纯度原材料的获取，纯度高达99.5%的对苯二胺和对苯二甲酰氯，国内都没有能力生产，为了解决原材料卡脖子问题，我们可能还需要建设一座现代化的精细化工公司，如此巨大的投入，我还是更希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莫铮有些犹豫的解释道。
“正因为研发难度大，你才更应该跟宁州玻纤院合作开发！”余丘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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