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溜进了紫霄殿内，依靠在西侧的龙柱旁，运转功法将气息收敛到极致。
他选定的位置恰到好处，既能将殿内情形尽收眼底，又处在大堂视野的死角之中。他观察殿内摆设，三清天尊的神像庄严肃穆，供案的铜炉中香火袅袅，处处彰显着天师道的传承。
“国师请。”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莫渊急忙屏住呼吸，看向大殿门口，有两队人马正步入殿中。
走在最前的是天师府掌门，一位面容清矍的老道。他身上一件绣有八卦符文的道袍，走路健步如飞。虽然须发皆白，但目光却如电般锐利，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威严。
而他身后跟着的则是六位天师府的长老，表情严肃。
胡僧带着的人紧跟在天师府的人之后进入紫霄殿。他容貌上佳，但看得出来眉眼细长，鼻梁高挺，与中原人士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这就是胡僧？”
莫渊记住胡僧的脸。
“请国师上座。”
两队人进入大殿后，天师府掌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天师客气。”胡僧也友善地合掌回礼，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他带来的十余名僧人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身后。
天师府的掌门见胡僧入座后，便开门见山：“国师这次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胡僧双手合十：“贫僧奉陛下之命，为道门大事而来。”
“何等大事？”
胡僧念了一句佛号：“当今天下纷争，邪教横行。圣上有心励精图治，整顿这天下乱象。又因为念及天师府的威望，所以陛下打算请天师府出山，来做这道门魁首。”
“整顿乱象？”天师府掌门身后的一名长老皱眉，“不知道国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自然是由天师府统领天下道观，清查不法之徒。朝廷自会给予天师府相应权柄，使道门更显荣光。”
长老们听了他的回答，互相交换眼色。
有人蠢蠢欲动，也有人面露忧色和不虞。
天师府掌门沉默半晌，缓缓摇头：“国师此言差矣。这天下道观分支众多，各有传承。哪怕天师府是张天师一脉，也不敢说要统一全天下的道门。这……”
“掌门无需多虑。”胡僧打断道，“这件事看得不是其他道观的意思，也不是看天师府的意思，而是当今陛下的意思！”
“此事陛下早有定夺，不过是看在天师府的地位上，才愿意拉天师府一把。”
“你们若是应允，自然可以得到诸多好处。朝廷不但可以帮助龙虎山修建更多宫观，还能把所有收集来的道藏都交给龙虎山保管。”
“但你们若是不答应，那违背得可就是朝廷、陛下的意图……这点你们可要三思。”
“那其他道观呢？”一位白发苍苍的长老忍不住说，“你们这么做，其他道观会怎么样？”
“自然要接受天师府管辖。”胡僧语气转冷，“若有不从者，便是抗拒朝廷政令。”
天师府掌门沉声道：“你的意思，莫非是要我龙虎山去帮你们做打压同道的那根棍子？”
“掌门何出此言？”胡僧笑道，“贫僧只是想请天师府主持道门正统而已。既然已经有正统了，那些不肯归顺的当然是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诛之啊。”
胡僧的话令紫霄殿内的温度都冷上几分。
天师府的几位长老差点要冲出来，却被另一些有所意动和害怕得罪朝廷的长老给拦住。
而掌门的面色却依旧平静，仿佛根本没听见胡僧在说什么：“国师所言，我已经明白了。”
“那掌门以为如何？”
“不如何。”掌门摇头，“我给国师说个故事吧。”
“当年本派张天师立教，明明背负大神通，却从来不显圣。有道童不解，询问他为何不以神通降服众生。张天师回答：‘道者，善利万物而不争。’”
胡僧皱起眉：“你要说什么？”
“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天师府虽有威望，但也不可能取代所有道观。”天师府掌门说，“道门千年传承，各有所长，若要以权势压服同道，实非我辈所为。”
“我们敬重朝廷，但更敬重天地正气。国师想要我等助纣为虐，实在是为难。”
“助纣为虐？”胡僧脸上笑意消失，“你是想说朝廷的政令如同商纣王的暴政吗？”
天师府掌门沉默不语。
“好好好，”国师冷笑连连，“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回去禀告陛下。要是圣上龙颜大怒，你们可别为今日的态度而后悔！”
“你是在威胁我们？”一名长老瞪向胡僧。
“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胡僧说，“这是朝廷给你们天师府的机会，错过了，自然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天师府掌门不为所动：“我等心意已决，就不劳国师担忧。”
双方的谈判不欢而散，胡僧冷冷道：“既然如此，那贫僧告辞了。”
说完，他带着他那几名僧人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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