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侧面有一排水龙头，李苍吾先漱了口，再洗了把脸，低头清洗了衬衣上的血渍。
李苍吾放学回到家，早把这件事忘了。刘桂英在清洗衣物时发现了异样，衬衣上尚有未被水冲散的淡淡血迹，她就问：“苍吾，你今天流鼻血了吗？”
“没有。”
“那衣服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李苍吾就把早上的事告诉了妈妈，刘桂英决心去会会那个恶婆婆。
刘桂英去学校门口剃头房打探消息，剃头房的于师傅对她说：“卖冰棒的是包婆婆，平时爱赊账的学生是申华子，有点小滑头，他跟你儿子长像有几分相似。我正在纳闷呢？孩子挨了打也没人管没人问？”
“明白了，她认错人了，您知道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有个独生女儿嫁去了外地。”
“我儿子被人打，你们怎么不劝解一下呢？”
“劝了，有个姓郑的爹爹叫住了包婆婆，他把孩子扶起来了。他很清楚，包婆婆打错人了。”
“他是干什么的？”
“在学校门口卖弹珠。”
“您认得那个包婆婆吗？”
“当然认得！她每天都来。”
刘桂英在校门口一连守了三个早上，包婆婆没来。第四天，刘桂英又来到剃头房，收音机里传出常香玉的唱词：“这女子们哪一点不如男，刘大哥讲那话，理太偏......”经于师傅指认，刘桂英迈出剃头房，在这个背影音乐下，她一个箭步跑了过去，拉弓似地抡起手，对着包婆婆的脸颊就是一大嘴巴子，包婆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谁啊？为什么打我？”包婆婆有点莫名其妙，举起手就要打回去。
“你认识我儿子吗？你还不是照样打了。”刘桂英做防御状，双手护着身子吼道。
包婆婆这才想起前几天的事，躲了三天以为风平浪静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唉！自作自受。郑老头又出现了，他说道：“这位大姐，包婆婆眼神不好，认错了人，你也出了气，这事就这么算了，你看怎么样？”
刘桂英啐道：“姓包的，我儿子老实的很，从不赊欠别人的东西，你要是再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要你好看。”说罢扬长而去，这包婆婆骨头还真硬，刘桂英的手掌隐隐作痛起来。
这段时间李树舜也在忙，不过他是忙着打牌，只要刘桂英不在小卖部，一帮闲人便围了过来，吵嚷着三缺一。李树舜经不住诱惑，便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头几个月略有盈余。到了接近年关的时候，李树舜把采购货物的钱全赔进去了。到了晚上，他又开始辗转反侧了，刘桂英便问他：“树舜，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对不起你？”李树舜有点哽咽。
“直接说，我能承受的住。”
“我打牌输了。”
“输了多少？”
“全部！”
“包括进货的钱吗？”
“是的，所有的钱！”
“你...你...这日子过不下去了！让你不要跟那帮无业游民玩，你不听,肯定是他们下的套！”
“愿赌服输，不存在下套的事！”
“你一只手，动作本来就比他们慢，他们为什么能忍受你，还不是看你手上有几个钱？怎么办哦，这下好了，没钱进货都不说，马上到年关了，让苍吾跟着你喝西北风吧！饭是吃不上了。”
“我去找三叔借钱，你放心，不会饿着你和孩子的。”
“......”
刘桂英万念俱灰地去找母亲冯木兰，冯木兰看女儿气色不太好，便说：“英子，你来的正好，我煮了米酒，我去给你盛一碗。”
等冯木兰从厨房回来时，发现刘桂英正站在板凳上准备上吊自尽，冯木兰吓得碗筷都掉在地上，她连忙抱着刘桂英的双腿，不让她窒息。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这样！”冯木兰含泪说道。
“树舜赌博，把家里的钱输光了。”
“那也不能寻短见啊，苍吾还小，你舍得吗？”
刘桂英一怔，她叹了一口气，便顺着冯木兰的手从板凳上滑了下来了。
“儿啊！看在苍吾的份上你不能死，这个事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你先在我这住下吧！”冯木兰温和而坚定地说道。
第三天清晨，冯木兰带着儿女刘桂礼、刘桂香、刘桂义、刘桂廉去找李树舜的三叔李忠玉及夫人牛梅花，告知他们李树舜的恶行，李忠玉、牛梅花忙着赔不是，李忠玉说要请家法，好好教训一下李树舜。
李忠玉便传话让李树舜过来，李树舜听到消息知道不妙，也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李忠玉家。
李树舜刚进屋，发现刘家人都在，李忠玉劈头盖脸地说：“跪下！你父亲、母亲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李树舜知道这回躲不过去了，他双膝跪地低下头，眼眶有些湿润。
李忠玉接着说：“忠发大哥误入歧途，好好一个家给折腾散了，你怎么还不吸取教训啊！你可知道你名字的由来？平时是我家教不严，太惯着你了，今天我替祖宗管教你这个孽子！”
“我错了。”李树舜小声嘟囔，他看到了李忠玉手边的木板，他知道杖责的厉害，小时候见过爷爷教训父亲李忠发。
“晚了，家法侍候。”
话音未落，李忠玉抡起桌旁的木板就打在李树舜的背上，把众人吓了一大跳，他们也不敢阻拦。
“一杖，你无德乖戾！”李忠玉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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