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气得要命，捂着胸口骂。
“你们是没做过饭吗？不知道一只鸡要放多少盐？你们想咸死谁啊？买盐没花你们的钱是吧？”
郭氏朝院外望了望，压低声音说：“娘，你小声点，这是秘方。”
王氏跟着说：“对啊，我们那天亲眼看见沈大妞就是放了这么多盐。听她说，要多放点盐才能让皮皱缩，烤出来的鸡鸭皮才是脆的。”
沈老太听她俩这么说，气息稍微顺了点，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
“镇上的人口味再重，也不可能吃得这么咸吧？”
“我们也不想相信，”郭氏说，“但我们昨晚真的看见她放了这么多盐，今天好多人都抢着买。可能镇上的人就是好这一口。”
沈老太半信半疑。
她走近来，看见盆子里没抹完的盐，又是一阵心痛。
“这得用了半罐盐吧？得值十几文钱，够买好几斤米了。”
这地方盐贵，最差的盐都要卖二十几文一斤。
王氏悄悄撇了撇嘴，说：“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是舍不得放调料，东西卖不出去，那才是亏大了呢。”
郭氏点头附和说：“对，要是抠抠搜搜的，哪能做生意。做生意，就是要大气点。娘，这一只鸡可以卖一百多文钱，用这点盐算什么？”
王氏指着盆里带着血水的盐说：“这些盐没用完，可以用来炒菜，有鸡香味鸭香味，可好吃了。”
沈老太看着那有些瘆人的血红色的盐，总觉得她俩的话不怎么可信。
可事已至此，只能由着她们折腾。
王氏和郭氏向来不对付，这会儿两人却出奇的和谐，也是沈家难得的奇景。
沈承福和沈承贵兄弟俩躲到一边抽旱烟，说着悄悄话。
“她俩不吵架，咱哥俩耳根子总算清静了。”
“不吵架，还能赚到钱，这门生意真不赖。”
“以后咱哥俩就可以享清福喽。”
“等她俩赚了钱，我一定要去镇上买好烟好酒，每天都要一盘猪耳朵下酒。”
“你不是想喝酒，你是想去找那王寡妇吧？”
“嘘，小点声。”
王氏和郭氏给鸡鸭好好按摩了一番后，又放了些生姜之类的调料进去。
最后，两人抓起醋坛子就往里面猛倒。
沈老太眼睛一直盯着这边呢，见状连忙叫道：“喂，那是醋，不是水，你们别倒错了。”
“错不了，”王氏哗哗往盆里倒着醋，“倒的就是醋，醋一定要多放，肉才容易酥烂，不会柴。”
“倒那么多醋，酸死人了，能吃吗？”沈老太震惊了。
郭氏给她吃着定心丸：“放心吧，娘，这都是那丫头不传的秘方。昨天晚上，她凑到沈小满耳朵边上说，生怕我们听到。幸好沈小满粗心，说漏了嘴，我们才知道是醋。只差一点，这秘方我们就不能弄到手了。”
沈老太怎么也不敢相信，镇上的人会喜欢吃这么又咸又酸的东西。
再好吃的东西，放这么多盐和醋，还能吃吗？
可是见这两人如此说，且盐和醋都已经倒进去了，她只好忍耐着不快，看着她们俩折腾。
也许，沈老太对自己说，也许，用这两种东西腌制过的鸡鸭烤出来确实很香。
王氏和郭氏终于把鸡鸭腌制上了，两人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对着鸡鸭双双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
“鸭神啊，求求你保佑我们。只要让我们烤出好吃的鸭，以后一定为你塑金身，当儿子孙子供奉你。”
“鸡神啊，求求你保佑我们。只要让我们烤出好吃的鸡，以后一定为你塑金身，当儿子孙子供奉你。”
她俩站起身，口中不住叫着：“鸭爸爸鸭爷爷，鸡爸爸鸡爷爷……”
一边叫，一边朝家里每个成员走过去，保证让每个人都听见。
“疯了吗？她们在做什么？”沈老太吃惊地指着两个儿媳问。
沈承福和沈承贵也顾不得聊天了，走过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王氏和郭氏根本不敢停下，生怕没有念够会触怒鸡神鸭神。
她俩一边念叨，一边对着自家两男人直摆手，示意他们别打岔。
沈老太忍不住了，走过来阻止她俩。
“够了，你们在发什么疯？今天的事，你们必须给我说清楚。”
她今晚忍耐得够久了，这两人把盐和醋当水一样用她都忍了，现在实在是忍不住了。
王氏终于没忍住回了一句：“娘，我们在拜鸡神鸭神，你先别管。”
沈老太彻底爆发了，揪住王氏就是一耳光搧过去。
“什么鸡神鸭神？你们两人到底会不会弄？糊弄我呢？我还没老糊涂。”
王氏及时偏过头，没打到脸，但脑袋被拍了一下，发髻都拍散了。
王氏也恼了，顾不得再念叨，冲着沈老太大声说：“娘，你干什么呢？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拜神要虔诚，不然鸡神鸭神生气了，烤不好了怎么办？”
郭氏生怕误了事，继续不停地念叨。
但她被打了岔，忘记念了多少遍，模模糊糊觉得似乎念够了一百遍，这才住口。
“娘，”郭氏气急败坏说，“你不做事，也不要误了我们的事好不好？惹怒了神，烤不好鸡鸭，看你怎么办。”
沈承贵安抚着老婆，拍着她的胸让她气顺。
“到底是怎么回事？拜神我能理解，叫鸡爸爸鸭爸爸做什么？”
王氏和郭氏这才把昨晚从沈清篱那儿听到的秘诀说出来。
“我们至少要叫够一百遍，被你们打岔，我都不知道叫够了没有。”
沈承福和沈承贵都有点不敢相信。
做鸡鸭的人多了，镇上那么多卖熟食的，难道都要拜鸡神鸭神？
郭氏不悦地说：“说不定人家有偷偷拜，又不会告诉你们。再说了，你们去镇上打听一下，看谁家的鸡鸭卖得有那丫头的好？”
众人这才不再怀疑。
等腌够了时间，王氏和郭氏便生火开烤。
她俩也不懂什么果木，随便拿了些干木柴便点火开烤。
除了沈大丫，家里所有人都围在火堆边，眼睛直直地盯着火上烤着的两只鸡鸭。
等下他们能不能尝一尝，这鸡鸭到底有多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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