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推开窗,院里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傻柱扛着扫帚在院里扫出条路,扫帚划过雪地发出“簌簌”的响,雪沫子顺着扫帚尖飞起来,像撒了把碎银。槐花站在门口看,他的棉裤膝盖处沾着雪,冻成了硬壳,却丝毫不影响动作,反倒像给裤子镶了圈白边。
“傻柱,扫完雪去劈点松柴,”张奶奶裹着棉袄出来,手里捧着个铜炉,炭火在里面明明灭灭,“松柴烧起来旺,今儿天冷,得多烧两盆。”傻柱应着,把扫帚靠在篱笆上,转身去柴房搬斧头。槐花注意到他扫雪时总往鸡窝那边偏,扫出的路绕着鸡窝画了个圈,像给小鸡仔们围了个暖烘烘的城。
三大爷背着手在雪地里踱步,棉鞋踩在雪上“咯吱”响,他时不时弯腰捏把雪,凑到眼前看:“这雪含水量足,我算过,化了能积满两缸,够浇菜畦到开春。”他忽然对着傻柱喊,“劈柴时拣点细枝,我要煨红薯,细枝火软,煨出来的红薯不焦。”傻柱从柴堆里挑出捆细松枝,用草绳捆好放在一旁,三大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雪地里转圈,镜头对着屋檐的冰棱拍特写:“家人们看这冰棱!晶莹剔透的,比水晶吊灯还好看!”他忽然脚下一滑,摔了个屁股墩,相机“哐当”掉在雪地里,镜头盖弹开,露出里面的镜片。傻柱赶紧跑过去扶他,许大茂顾不上揉屁股,先捡起相机查看:“还好还好,镜头没碎,这可是我新买的广角镜。”
小宝和弟弟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在院里滚雪球。“姐,你看我们的雪球!”小宝举着个篮球大的雪球,胳膊都快抬不动了,“等会儿堆个大雪人,比屋檐还高!”弟弟往雪球上插松枝,说是给雪人插头发,结果松枝一歪,雪球“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引得两人哈哈大笑。
傻柱劈柴的声音在院里回荡,“咚咚”的,像在打鼓。松柴的纹理顺,劈起来不费劲,斧头落下,柴块便裂成整齐的小块,带着松脂的清香。槐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柴房门口,画他劈柴的样子:斧头举过头顶时,胳膊上的青筋像条小青蛇,落下时带起的雪沫子在阳光下闪,像撒了把金粉。
“歇会儿不?”她忽然开口,手里的铅笔在画纸上顿了顿。傻柱转过头,额头上的汗混着雪沫子往下淌,在下巴上凝成小冰珠:“不累,劈完这堆够烧三天的。”他把劈好的柴码成垛,码得方方正正,像块切好的豆腐,“这样码着不占地方,还不容易受潮。”
张奶奶端着碗姜枣茶出来,红糖的甜混着姜的辛香在冷空气中散开:“傻柱,喝点暖暖身子,别冻着。”傻柱接过来一饮而尽,辣得直咂嘴,却咧开嘴笑:“张奶奶熬的茶,喝下去从嗓子眼暖到脚心。”三大爷凑过来,也想讨口喝,被张奶奶用炉钩子赶开:“去去去,给你留着陈皮水呢,你喝姜茶上火。”
晌午的日头爬到头顶,雪开始化了些,屋檐的冰棱往下滴水,“滴答滴答”落在石阶上,洇出串深色的点。傻柱把松柴搬到厨房门口,三大爷蹲在柴堆旁数柴块:“四十八块,我算过,每天烧十六块,正好够烧三天,不多不少。”他忽然指着西墙根,“那片雪化得快,下午把酸菜缸挪到那儿,借着日头晒晒,不容易坏。”
槐花翻开画夹新的一页,把三大爷数柴的样子画下来。他的棉帽檐上沾着雪,手里捏着根柴块当计数器,脚下的雪化了片湿痕,像幅淡墨画。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柴堆:“家人们看这柴垛!码得多整齐,透着股过日子的精气神!”他忽然把镜头转向槐花的画纸,“哎哟,这画比我拍的有味道,三大爷的小算盘都快从纸上跳出来了!”
午后,傻柱和三大爷抬着酸菜缸往西墙根挪。缸里的酸菜“咕嘟”响,像在抗议被打扰。傻柱在前头抬,三大爷在后头扶,两人脚步配合得正好,“一二、一二”地喊着号子,雪地里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槐花跟在后面,画他们抬缸的背影:傻柱的腰弯得像张弓,三大爷的背更驼了,却依旧攥紧了缸沿,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叠在一起,像棵老态龙钟的树。
挪完缸,傻柱去给羊圈添草,阿白的小羊羔已经能站起来了,摇摇晃晃地跟着母羊跑,羊毛沾着雪,像团会动的。“再过两个月就能断奶了,”傻柱摸着小羊羔的头,手指被羊毛蹭得发痒,“到时候让它跟着阿白去坡上吃草,长得快。”槐花把小羊羔画下来,四肢画得歪歪扭扭,像刚学走路的孩子,逗得自己直笑。
傍晚,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把天和地都连在了一起。张奶奶在厨房烙饼,鏊子上的饼“滋滋”冒油,葱花的香味飘满院。“傻柱,三大爷,进来吃饼!”她掀着锅盖喊,白汽裹着香味漫出来,在门口的雪地里凝成白雾。
傻柱和三大爷拍着身上的雪进屋,手冻得通红,抓起饼就往嘴里塞。“慢点吃,”张奶奶给他们倒热水,“刚从雪地里进来,别噎着。”三大爷边吃边算:“这饼用了半斤面,够咱仨吃,比买现成的省四毛,划算。”傻柱没说话,把自己饼里的鸡蛋挑出来,夹到槐花碗里,自己啃着没蛋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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