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周把目光投向李承乾的时候。
李承乾也将他的目光投了过来。
只是...
马周觉得自己应该看到的是欣慰的目光、看到的是欣赏的目光、亦或者是“我很看好你，你的恩情我记下来”之类的神色。
但没有。
他得到的只有李承乾恶狠狠的目光，仇视的神情在那位太子的脸上拧巴成一团。
这让马周一愣。
这个反应不对......
自己可是冒着被陛下怪罪的风险，堵上了未来十年、二十年的仕途，可以说是彻彻底底交了一个投名状。
结果李承乾对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态度？
马周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切没能瞒住李世民的双眼，都被他看了进去，只是他什么也没说。
最后一场闹剧落下帷幕，朝会就此结束。
出了朱雀门，马周脚步一顿，走到李承乾面前，趁着身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不知方才在朝堂上，您为何要对我露出那般神情？”
马周打了一记直球。
这个问题他必须要弄清楚，也只有现在，他才有这么任性、这么直接去发问的机会。
不然...李承乾那阴恻恻的目光、神色，会在他心里留下那么一根刺。
李承乾冷笑一声：“孤是让你问责于魏王，你又为何要牵连上那位店家？”
马周一愣，微微皱起眉头，果然...自己在朝堂上看到的那个脸色，并不是自己的错觉，那股恶意也不是对其他人，就是对自己的。
“按照太子殿下的意思。”马周垂头，轻声回道，“自然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更能证实。”
他没有顺着李承乾的话往下说去，有些话李承乾能说，被抓住把柄了，最痛的结果不过是削去官职。
可他要是说出这些话，被抓住了把柄，那...说不定就是要丢掉小命的。
马周的解释并没有让李承乾满意。
反而是让他脸上怒气又重了几分：“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日后再有机会，别再对那位店家下手了！”
“他和父皇的关系极好。”
说完之后，李承乾加快脚步，快速走开。
马周呆呆站在原地。
心里一股火气涌了出来。
说实话，他是真没想到，李承乾竟然会这么对他。这件事没能成功，不还是因为李承乾只说了李泰的事，只言片语都没有提到李世民。
或许，他有问题。
难道李承乾就没有问题了？
而且自己还是赌上了未来，堵住自己未来的仕途，替李承乾办的这么一件事，作为一名君主，也应当是...勉励、宽慰。
而不是......骂出这么一番话。
骂自己能得到什么？
出气？
身为皇子一点器量都没有。
马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李承乾的背影，眼里掠过一阵嫌弃，他以为作为李世民的长子，李承乾能有多广大的胸怀。
现在看来，如此狭隘，不值得自己叩头拜首。
虽然纳了投名状。
但还没到不能挽回的地步。
继续苟在李承乾的手下？
这是不可能的，以李承乾现在对自己的态度，马周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枚弃子，等以后和这位太子殿下真和魏王起冲突了。
自己就是毫不犹豫会被抛出去的那个。
马周面色阴沉，缓缓向自己马车走去，回去的路上，思考着自己区区一名给事中，该如何去破这个局。
从李泰入手？
不...自己送到魏王府上，那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那似乎就只能从那位店家身上入手了？
那位店家和陛下、魏王殿下关系都算不错，又偏偏不在朝堂，倒是一个很不错的切入点，就是...不清楚陛下在那个食肆里，究竟是什么身份。
回到家后。
马周派自己仆从过去打探消息，这些消息倒是不难打听，随意拦一位食客，问一问食肆里除了魏王李泰之外，还有什么大人物就行了。
毕竟是马周家的仆从。
他还是慎重的很，拦下不止一个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都是除了魏王殿下、那位店家外，就没什么大人物了。
一连问了六七个人。
才有一个迟疑着想起来了段瓘，还犹豫着反问了一下，段瓘这个国公的儿子算不算是大人物。
国公的儿子能不算大人物吗？
仆从有些无语，不知道这家食肆的人是怎么回事...还好自己多问了几句，不然这么大个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等他回到家中，已经是快到宵禁。
仆从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马周，和马周之前预估的差不多，陛下和朝堂上的几位大臣，的确是有在隐瞒自己的身份。
至于被仆从着重介绍的段瓘......
马周并没有放在心上。
国公的确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只是段瓘——他也常听闻到这位小郎君的名号，不过都是不怎么好听的名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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