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来迟又摸出一盏铜铃摇了一下,嘴中轻声念道:“束!”
清脆的铃响在密闭的墓室中反复传递,符箓之中的青烟微微一顿而后突然全部散开,又猛地聚在了一起,看上去要更加结实一些。
“束!束!”
铃声又响了两次,那团青烟也被打散重聚了两次,最后一次聚起来地青烟竟然已经有了人的模样。
许来迟脚踏七星步,左手掐起了法诀,大喝一声:“归!”
那团人形的青烟打了个哆嗦,在空中调转了方向从窦氏尸体的鼻孔里钻了进去,这具躺了几个月没有动过的尸体像是被人戳到了脊梁骨,猛地坐了起来。
李仁被这突如其来地一下吓得一激灵,阿南更是直接跳到了无月明的身后。
许来迟掸掸衣袖,颇有几分自信地转过头对着李仁说道:“二皇子,贫道道行尚浅,这拘魂的本事持续不了太久,有什么想问的请便吧。”
李仁嘴角抽动着看看棺材里坐着的窦氏,虽说这要求是他提的,可真正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故事,他故作镇定地走上前去,站在离棺椁不远的地方,颤抖着声音说道:“娘,孩儿来看你了。”
窦氏嘴角动了动,下巴僵硬地动了起来,一阵子之后终于张开了嘴巴,撕裂的声音响起,“仁儿,是仁儿吗?”
“是我,娘,是我来看你了。”李仁的眼中掉出了几滴眼泪。
“娘都死了,你不该来的。”
“那毒酒本是父皇赐给我的,我修了十年大墓,这墓里躺着的本就该是我。”
“我的傻孩子,你要好好活着,快些回去吧。”
李仁紧攥着双拳,任由泪水在脸颊上滑落,“娘,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坐在棺材里的窦氏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我们这一代的恩怨就在我这结束吧,你不要想也不要猜,过好你的日子。”
李仁长长吸了一口气,还是问道:“父皇真的是因为你出身卑贱,所以才要赐死我吗?”
“仁儿!不要想,也不要问。”
李仁根本不理会,落满泪水的脸上多了几分狰狞,“若他当真如此,我便杀到长安,要他偿命!”
“仁儿,听娘的话,莫要再问。”
“孩儿今日一定要问个清楚!”李仁紧咬着牙关,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不,娘不会说的。”
李仁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许道士,你说你有办法让死人说真话对吗?”
许来迟挑了挑眉毛,这出母子情深的大戏似乎容不下他这个外人的参与,“有是有,只是那办法……”
“用!”
“你可想好了?”
李仁这个人都在颤抖,但还是竭尽了全力嘶吼道:“用!”
许来迟轻叹了一声,又抓起了铃铛轻轻摇晃起来,“摄!”
围绕着棺椁的符箓应声缩了起来,窦氏顿时发出了痛苦的哀嚎,保存完好的尸体突然加速腐烂了起来,长满了蛆虫,躲在里面的青烟急忙从里面钻出来,可一碰到闪着光芒的符箓就像是烧着了一般,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
李仁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反倒是阿南先看不下去,背过了身。
“都是娘的错,不怪你父皇,你莫要去找他,落个父子反目成仇的下场。”受尽了折磨的窦氏终于松了口。
“娘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我自幼就被赶出长安到这金陵城里,成年之后还要赐我一杯毒酒?”
“仁儿不要再问了,娘不能说。”
“许道士!”
许来迟这次倒是利索,李仁的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铃铛就摇了起来,窦氏身上着起了蓝色的火焰,所剩无几的皮肤化为了灰烬,娇滴滴的大美人变成了可怖的骷髅,刚刚拘回来的灵魂在这残躯里挣扎。
李仁转过头去,实在是不忍心再看。
窦氏的哀嚎声在墓室中回荡,令人胆寒。
“是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娘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
李仁的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皇上只爱了我几年,那深宫大院里实在是寂寞难耐,是娘对不起你。”
李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那我亲生父亲是谁?”
“你一出生他就被皇上杖毙在青鸾殿,你就算知道了是谁又有什么用呢?仁儿,莫要再想,莫要再问!”
李仁没有再回话,许来迟见状也没有再折磨窦氏,拘在一起的魂魄渐渐消散,那凄惨的哀嚎声终于在墓室中消失了。
颇有眼力见的三个人默契的没有说话,静等着李仁平复情绪。
“刚刚听到的还请各位装作不知道。”
许来迟抱抱拳,“我们今日只见到过那瓷人,除此之外谁也没见过。”
“那瓷人就在家母棺椁下面,各位请便吧。”
“多有得罪。”一直没吭声的无月明终于有了动静,他走上前去把沉重的棺椁移到一旁,在棺椁之下果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纵身一跃便跳了进去,阿南紧随其后。
“二皇子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许来迟问道。
“不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既然如此,贫道便不打扰二皇子了,你且拿着这个,”许来迟递给李仁一张红符,“此乃鸳鸯符,另一张我贴在了断龙石外,二皇子若是想回去了,撕碎这符箓便好,它会带你出去的。”
李仁闻言接过的符咒,点燃了一个火折子,目送着许来迟也跳进了洞口之中后,才瘫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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