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好了，你出来吧。”
这时候慕解语的声音传来，许仙便走出了卫生间。
慕解语走近前，细心地给许仙整理了一下衣领，又亲了他一口，才牵起许仙的手，一起下了楼。
柳家人丁兴旺，又有不少外地亲戚昨晚留宿，因此这早餐也是有七八桌的人。
许仙和慕解语自然还是坐柳家祖母旁边，慕解语和老夫人名分已定，因此早餐时便换成了慕解语不时给老夫人夹菜服侍。
王翠萍看她几次夹菜都挑的是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忍不住问道：“丫头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
慕解语恭谨答道：“昨晚宴席上有留心，今早也问过心甜妹妹了。”
王翠萍便心里欢喜，笑眯眯道：“你倒是个有心人。”
顿了顿，她又调侃道：“而且酒量也不错。”
慕解语有点不好意思，看了一眼许仙，道：“孙女酒量也只能算一般，只能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男人而已。”
她自然知道柳家及老夫人真正在意的人是谁，她又是为什么被柳家祖母收为义孙女。
她这话既是实话，也是最让老夫人满意的话。
果然王翠萍一听就乐呵呵起来，道：“就该是这样，自己的男人自然只能自己欺负，别人怎么可以欺负？当年我家那位被批斗，我也是背着娃，提着菜刀去讨公道的。只是打不起那些红卫兵崽子而已，幸好许仙小哥帮忙……”
许仙不由莞尔，这个老夫人当年确实也是凶猛。
难以想象一个出身千年名门王氏的大家闺秀能做出这种背娃提刀闯“法场”的事情来，真算是惊世骇俗了！虽是时代和世道险恶所迫，但王翠萍当年的勇气也令他很是欣赏。
当然，她老公柳缄也是个妙人。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却是满腹诗书，胸有机杼。
当年初识，许仙便觉得这夫妇两人不同凡响，若能避开这场大乱，当有所作为，也欣赏他们之间的情谊，便与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处理掉了他们的大麻烦。
老夫人这段往事堪称传奇，慕解语自然也是听过的，她不由得笑道：“解语虽然未必有奶奶的豪气，但是也不会让人欺负我的男人。”
她说着，在桌上握住了许仙的手。
两人目光对视，深情款款。
王翠萍见他俩情感甚笃，心下欣慰，嘴里却感叹道：“我那哪是什么豪气？都是逼出来的。多少世交故友，大师长者当年都没熬过来，多少丑陋无耻的事情都在生死之境下发生了……我们要不是运气好遇到许仙小哥，我那点逼出来的豪气也挽不回我们的性命和名声。那个时代，是个吃人也吃人心的时代呀！”
同桌的众人默然，早餐的气氛便变得有些压抑。
“缄默雷声，浮萍青翠。既是有缘，也是惜才。老夫人也不必过谦。”最后还是许仙打破了沉默道。
这本来也是当年临别时许仙宽慰他们夫妇的话。
王翠萍一愣，五十年后重新听到许氏之人讲这句话，她不禁有些感动：“原来许仙小哥也和后辈讲过我们的故事吗？”
许仙笑了笑，道：“两位与我祖父既为故友，祖父自然也跟父亲说起过。柳先生堪称大才，柳夫人巾帼英雄，祖父能与两位相识结交，也是他平生一件快事之一。”
王翠萍顿觉心头既安慰又感伤，又问道：“不知令祖葬于何处？我想带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去拜祭一下。”
许仙摇了摇头，道：“祖父一生洒脱，死前遗命火葬。骨灰一分归于流水，一分归于清风，一分归于高山。不立冠冢，不设牌位。生于天地，归于天地。不祭，也无悲。”
“生于天地，归于天地。不祭，也无悲。”王翠萍喃喃复述，想起当年那个冷落疏淡而又出尘无双的青年，忍不住叹道，“何必人许？我自成仙。许仙小哥确实是这样落落潇洒的风华人物，举世难得一见。”
她顿了顿，看着许仙，笑呵呵道：“倒是你这小子，虽然和你祖父一样长得跟神仙般，但是却比他更有人间生气一点，也更风流一点。”
她说的自然是许仙同时和云想衣、慕解语谈对象的事情。
本来在豪门大族里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而王翠萍早上也安排了柳家老大亲自电话云氏家主云青山沟通了解了许仙的家世情况。
毕竟云青山肯让女儿和许仙谈恋爱，恐怕许仙绝非明星或海外企业家这么简单。而以许仙祖父和许仙的言谈举止、风华气韵，绝非寻常家族培养得出的，柳家费了一晚上都没查到什么，但云氏肯定知道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于是通完电话，柳家几位掌权的其实在早餐前也刚获知了许仙的恐怖家世。
以许仙的家族实力，他就算同时迎娶云想衣、慕解语应该也不成问题，但这两个女人都太有名了一些，家世也都不凡，彼此未必愿意和谐相处。
而柳家既然认下了慕解语这个善亲，自然也希望慕解语能和许仙长长久久，和乐相处。这在早上那通电话之前是纯粹对恩人故友之孙的善意，在那通电话之后则更多了一份对家族利益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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