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的天牢深在地下,潮湿的水汽裹着霉味,从石壁的缝隙里渗出来,黏在人身上,冷得刺骨。李星群被关在最深处的单间牢房里,铁链一端锁着他的脚踝,另一端钉在墙根的青石上,每动一下,就发出 “哗啦” 的脆响。狱卒送牢饭时从不说话,只把陶碗往地上一搁,转身就走,铁栅栏关上的瞬间,连最后一点光线都被掐灭,只剩黑暗里的呼吸声,和远处牢房隐约传来的咳嗽。
他知道 “任何人不得见面” 的禁令不是虚言 —— 昭姬的人、懿王府的信使,怕是连天牢的门都摸不到。可他并不慌,只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回想临行前昭姬说的 “朝廷只是想打压”,还有赵仲针那句 “父王自然会出手”。只是这黑暗和阴冷,确实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磨人心志。
而此时的皇宫内,庆历帝赵受益的寝殿里,气氛却透着几分诡异的沉静。这座大殿比寻常宫殿更宽敞,却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悬着一层厚重的明黄锦缎帷幕,上面绣着的五爪金龙,因年月久远,金线已有些褪色。帷幕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身上穿的龙袍不是朝会时的紧致款式,而是格外宽松的常服,领口和袖口都垂着多余的布料,像是特意为了遮掩什么。
殿内只有两个老太监侍立在帷幕旁,手里捧着暖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锦衣卫统领刘仲甫跪在帷幕外的青砖上,背脊挺得笔直,却不敢抬头 —— 他知道,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能亲赴边地犒军的君主,自从去年得了一场怪病,陛下便很少见外臣,连朝会都改成了隔着帷幕听奏,除了这两个贴身太监,谁也近不了他的身。
“陛下,弹劾李星群的奏折,半天就堆了满满一案桌,三司那边已在等着您的旨意。” 刘仲甫的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地传到帷幕内。
帷幕里静了片刻,才传来赵受益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又透着不易察觉的虚弱:“堆得满?好啊……” 他顿了顿,似乎是动了动身子,锦缎摩擦的窸窣声透过帷幕传出来,“这说明他李星群在外面再风光,也没勾连京里的大臣 —— 没结党,就翻不了天。”
刘仲甫心里一凛,陛下看似不管事,却把朝堂的弯弯绕看得通透。他接着问:“那陛下,下一步该如何处置?是先押入大理寺,还是……”
“处置?” 赵受益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朕让他回来,不是要处置他,是要折腾他。那么多人参他,正好 —— 让三司好好审审,把他那些‘出格’的事,都摆到台面上。”
说着,他抬手示意身边的太监,太监立刻捧着一卷奏折,从帷幕旁的小门走出来,递给刘仲甫。“你看看,这些参他的罪名,倒比朕想的还周全。” 赵受益的声音从帷幕内传来,“第一条,他在太原府让女子进工坊做工,还说什么‘男女同工同酬’—— 孔夫子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倒好,把女子捧得跟男人一样,这不是乱我纲常是什么?”
刘仲甫展开奏折,果然看到上面写着 “擅开女坊,混淆男女之防,违圣人训”,后面还附了太原工坊女子做工的名录,连谁拿了多少工钱都写得清清楚楚。
“第二条,” 赵受益的声音又响起来,“他在太原改了税制,不按人头收税,反倒按土地的实际产量算 —— 祖制里哪有这样的规矩?士绅之家的田多,他就多收,寒门田少就少收,这不是故意得罪士绅,动摇国本吗?奏折里说他‘擅改祖制,轻慢士族,致地方不稳’,倒没说错。”
刘仲甫往下翻,果然有这条,还列举了几个太原士绅联名的状纸,说李星群的税制 “让士绅寒心,恐失民心”。
“第三条更有意思,” 赵受益的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他在太原办了什么‘平民学堂’,让寒门子弟和士族子弟一起上课,还说‘有教无类’—— 士族的学问,哪是寒门能随便学的?这不是混淆士庶,败坏礼教吗?连国子监的老臣都参他‘弃礼教于不顾,恐致天下大乱’。”
刘仲甫看完,心里已有了数 —— 这三条罪名,条条都戳在古代礼制的痛处,却全是李星群作为穿越者,想推行新政的尝试。政敌们抓着这些不放,既是打压李星群,也是想把他的新政彻底推翻。
“陛下,” 刘仲甫收好奏折,躬身道,“那三司会审时,要不要…… 留些余地?” 他知道陛下不想杀李星群,只是想 “折腾”,怕三司审得太狠,真把李星群定了重罪。
“余地?” 赵受益沉默了一下,声音沉了几分,“不用留。让他们审,让李星群好好尝尝被人指着鼻子骂‘违逆’的滋味。他不是会搞新政吗?不是能打胜仗吗?朕就是要让他知道,在这大启,规矩是朕定的,他想改,就得先受着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记住,别伤他性命,也别让他在牢里受太重的刑 —— 折腾他的人,折腾他的名声,就够了。等他服软了,朕自然有‘胡萝卜’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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