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九皇子一句仙女姐姐哄得满心飘花的叶寒烟,直等到皇帝的御辇转过宫墙,嘴角那抹笑才慢慢收拢。
她突然想起还有正经事没办。
小公主出生那日,为了把黎婕妤从鬼门关拖回来,她一次性兑空了系统里攒了多年的积分。
如今库房见底,便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拿什么去换皇帝给她封个皇贵妃。
叶寒烟咬了咬唇,往乾清宫去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打草稿。
御前小太监通传后,叶寒烟袅袅娜娜地进去,皇帝正倚窗看翰林院佳作,侧脸被夕阳镀了层柔金。
叶寒烟深吸一口气,从宫人接过茶盘,纤纤十指捧了雨前龙井,声音比茶香还轻:“陛下,臣妾想要更高的位份。”
早就习惯爱妃直接且贪心的样子,皇帝随口就应下了:“朕会如爱妃所愿。”
皇帝语气太平淡,像随手赐了她一支金钗,一件珠宝。
叶寒烟觉得皇帝是在敷衍她。
她眨眨眼,干脆装傻,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又问皇帝,“陛下,若是臣妾死了,陛下会给臣妾追封皇贵妃吗?”
皇帝听的皱眉,语气凉凉吓唬她,“不追封。怎么?你想当皇贵妃到说胡话了?”
叶寒烟觉得自己没有进谗言的天分,干脆脖子一横,说,“臣妾这是有志气。”
她这样把皇帝逗笑了。皇帝抬手捏了捏她耳垂:“别说死不死的话,朕让爱妃如愿就是。”
叶寒烟想着皇帝没骗过她。勉强相信了下来。
她立刻进入狗腿模式,给皇帝捧茶,添水,揉肩献殷勤。
临走还扒着门框回头叮嘱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不能骗臣妾。臣妾性子急,等不了太久的啊!”
朱维桢失笑,挥手赶人:“急什么?朕明日就下旨,封你个‘急贵妃’可好?”
叶寒烟听出皇帝在与她玩笑,但仍是认真说,“那臣妾明日便穿新礼服来谢恩。”
朱维桢摆手,哭笑不得:“快走快走,再啰嗦,朕就改主意了。”
她这才带着好心情一溜烟走了。
皇帝写了封贵妃的旨意。
之所以未发,是因为皇后突然病了。
天色尚未全黑,宫灯已一盏盏亮起。
坤宁宫寝殿外,太医、女官、内侍跪了一地,却都屏息无声。
殿里只余苦涩的药味。
皇后前些年连生三胎,好药养着也亏了身子。这几年接连守孝不说,她为了八皇子的前程,也是耗费了许多心力。
外头看着凤体安和,实则早是强弩之末。
今岁连绵雨天,寒气入骨,一场再寻常不过的风寒,竟引得肺痈大作。
十几名太医轮值,汤药、针灸、熏蒸、推拿,手段用尽,仍阻不住病情滑坡。
拖到皇后第一次昏厥。再醒来时,她只幽幽说了句“别吓着孩子”,便又沉入混沌。
今日午后,痰盂里赫然带着血丝,女官的手一抖,瓷盏落地,碎声惊破了所有侥幸。
太医院院使把完脉,颤颤巍巍对着皇帝暗示,要治不好了。
叶寒烟作为荣妃也在侍疾之列。
她守在坤宁宫,见陈国公主与妹妹眼睛哭成桃儿,却死死憋着声。
皇后偶尔睁眼,便费力抬手,在女儿脸上虚虚一摸,又沉沉合上。
那一点母性的光,晃得荣妃眼眶发酸,心口发堵。忍不住把小公主抱进怀里,轻轻拍她背安慰:“别怕,皇后娘娘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好。”
但是她也没积分救皇后了,不然也不会直愣愣的去问皇帝要位份。
此刻甚至庆幸那份诏书未下。
皇后若真不行了,自己转眼再升位份,必要受人非议,对自己谋算皇贵妃之位不利。
朱维桢得了太医预备后事的暗示。
心里叹息,皇后虽改变无子的命运,却没有熬过生死大劫。
他立在帘外,隔着一层纱,看见皇后倚在榻上,瘦得几乎陷进被褥,不舍的看着八皇子。“……别怕。”
皇后声音轻得像风,“你父皇……会护你。”
“陛下。”皇后又颤声唤他。
朱维桢知道她的遗愿是什么。
他当了两辈子皇帝。
属于皇帝唯我独尊,皇权不与人分享的冷漠不是皇后前世早逝能打动的。
但皇后又一次在自己面前早逝,让皇帝体会一次失而复得,却在同样的时间再失去,那种既定的宿命感。
若非如此,以他的深沉,是不会早早立下太子的。
所以直至此时此刻,在皇后闭目之前,皇帝才下旨,“以皇后所出第八子,为皇太子,命礼部即日册宝。”
敏婕妤也真心实意的在皇后病榻前表了忠心,“日后无论怎么着,嫔妾都认您这个娘娘,认八皇子做太子。”
如此,皇后心愿已被满足,安心的闭了眼。
陈国公主哭声骤起。
丧钟九响,有小太监惶然跪在皇帝面前,“安城侯夫人……晕过去了。”
不得已,皇帝又下旨意,“命礼部、太常寺即刻进宫,监理皇后丧仪。宫里内务,由云贵妃、荣妃、庄妃、赵妃同管。”
次日,慈宁宫刚开殿门,雾气尚未散尽,永安侯夫人便带着皇后族妹名帖,长跪叩首,“臣妾给圣母皇太后请安。
皇后娘娘英灵未远,臣妇阖族痛彻。今特携皇后族妹名帖进宫,恳请太后怜惜太子与两位公主年幼,赐她以妃母之名照料起居。”
圣母皇太后自从发现自己给皇帝塞的王、柳两位淑容皇帝是一点都不喜欢,就不管这些了。
故而圣母皇太后只说,“你们打什么心思算计,得先问问皇帝同不同意。”
皇帝当然不同意,储君已定,他没兴趣让臣下一直往他后宫安插人,哪怕是为了太子,也不行!
皇帝一句“朕金口玉言,说了不再选妃,更何况皇后梓宫未寒,此事不许再提!”
让永安侯夫人颜面尽失。
还是看在皇后刚逝,她是太子外祖母的份上,云贵妃亲自将她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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