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凝视着对面娇小的身影。
她在回忆这些凄惨往事的时候，几乎都是平静的，情绪起伏还没有提到乔治或者其他孩子们来得大。
上官玉猜测，或许是因为索尼娅已经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把这些事，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咀嚼了太多次。
而她这样一个小孩，又是如何面对这样强烈而令人窒息的事情，如何面对和她有着一样伤痛的其他孩子的呢？
上官玉不能多想。
她只能答应。
“你、你答应了？”
上官玉回答了肯定的答案之后，索尼娅反倒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显然她之前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过来做一天义工的异乡人会真的帮忙。
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他们几个孩子已经是走投无路到了尽头。
而作出决定后的上官玉，她喉咙口的肿块已经逐渐消失，她看上去也变得平静了起来。
“没错，我决定帮你们。但是因为涉及到了教会和一些社会精英，哪怕事情曝光，也很有可能被按下不表。所以我需要更多的信息，必须一击即中。”
一旦作出决定，以上官玉的个性，她便不再去管那些前因后果，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把事情稳妥地办下来。
因为事情牵扯到的势力实力强大，她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法，保全自己不被波及，也保全这些无辜受罪的孩子们。
索尼娅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情，似乎在判断，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片刻后，她露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垂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
“你或许不知道，在圣亚利之家，他就是绝对的神。每一座天使雕像的眼睛，包括教室里的画像背后，都必定连接着一个监控。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装了多少个。”
用天使的眼睛来监控孩子，真是令人作呕。
同时，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过了上官玉的脑海。
她紧紧抓住，立马追问：“这么多的监控，说明他是一个掌控欲非常强的人。
而伴随着掌控欲而生的，是他们强烈的不安全感。麦克夫很有可能喜欢凡事给自己留一手，那也就意味着……”
“没错，”索尼娅接了下去：“他把所有参与玩乐的人，都录了下来。”
上官玉嗤了一声：“他竟然敢留下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嫌自己命长。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一点点，他马上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这样的话，对于索尼娅几个孩子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只是从一个已知的火坑跳向了另一个未知的。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上官玉自己来。
至于把迈克夫送进监狱后，这些孩子们的去处……
她想：或许这一点，需要问一下奥菲斯了。
“索尼娅，我想问校长办公室旁边的那个房间，是用来干什么的？”
索尼娅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姐姐，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于是，上官玉心中有了底。
她站起身来，优雅而缓慢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像是即将赴一场盛大的宴会。
索尼娅也从凳子上下来，想了想还是犹豫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最后没有成功的话，我们也不会怪你的。”
上官玉望着她秀美的面庞，漠然地勾起唇角，那笑容几乎锋利得像把刀。
她拍拍索尼娅的脑袋。
“小家伙，这件事情交给大人吧。你们也应该真正地做一回孩子了。”
索尼娅连忙低下头，但上官玉还是听到了一声来不及隐藏的抽泣声。
…………
上官玉打开门，正好看到闲庭信步走过来的奥菲斯。
“搞定了？”上官玉问。
“小意思。”奥菲斯答。
索尼娅提着裙子向两人行了一礼，接着跑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奥菲斯目送着她跑开，“姐姐？”
上官玉叹了口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现在没办法跟你讲清楚。”
她扫了一眼正在拍摄的摄像师。
“不过有件事情还是需要你帮忙，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这些孩子们……”
不需要讲得太清楚，奥菲斯已经理解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
“我很高兴我是姐姐你的第一选择，我会把这些孩子们妥善安排好的。”奥菲斯承诺道。
“奥菲斯，你总是这样……”
上官玉抿了抿唇。
奥菲斯总是这样，用最温柔赤诚的话，直来直往地描述出自己的心情和想法，无视成年人之间的虚与委蛇和进退有度。
——人们总是难以拒绝一颗滚烫且热烈的真心。
“嘘，姐姐，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一定要得到些什么，而只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而已。”
奥菲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水红色的嘴唇上，笑得温柔且坦然。
他全然不知自己的话语，落在上官玉的心上，又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并不一定要得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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