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神这近乎本能的不信任与轻视,苏皓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没有任何不悦或争辩的神色,目光依旧平静地望向身后那越来越近的追兵光芒,深邃的眼眸中,无人能看清他究竟在思索什么。
这场在绝境中的亡命奔逃,足足持续了七天七夜!
每一天,每一刻,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与死神赛跑。
柳神凭借着对双界山复杂环境的熟悉和过人的智慧与坚韧的意志,无数次险象环生。
她曾巧妙地将追兵引入一头沉睡的、实力堪比金丹大圆满的远古凶兽“虚空雷鳗”的巢穴,引发凶兽暴怒,暂时阻挡了追兵。
她也曾利用此地紊乱的空间法则,布下精巧的虚空疑阵,误导对方的追踪。
她更是不惜以自身为诱饵,吸引注意,为苏皓和小艺创造短暂的喘息之机。
然而,灭绝老祖、张玄耀等人,无一不是活了数千年、老奸巨猾、身为一方霸主的老怪物,他们的经验何等老辣,眼光何等毒辣,总能凭借强大的神识和丰富的经验,识破或强行化解她的计策,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距离一次次被拉近。
越到后来,柳神的脸色越发难看,从苍白变为灰白,最后几乎薄如透明宣纸,不见一丝血色,连肌肤都失去了往日莹润的光泽,透出一股令人不安的死灰之气。
她虽是《天命录》上有名的天骄,更凝练了无瑕的上品金丹,修炼无垢玄宗镇宗的绝世天功《无垢天经》,根基雄厚无比,但也经不起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消耗与接连受创的追杀。
她体内的法力早已几近枯竭,连丹田中那枚原本璀璨如星辰的金丹,此刻光芒都变得极其黯淡,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旋转缓慢,不稳地颤动着,已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之兆愈发明显,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更让柳神心头沉重如坠铅块的是,双界山关闭的最终时限,正在一天天、一刻刻地无情逼近。
那股笼罩整个山脉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排斥力正在缓缓增强。
如果不能在最后时刻赶到那相对稳定的出口,他们所有人都将被这片绝地的空间法则彻底标记、永世锁在这片绝地之中,等待他们的,将是漫无天日、资源匮乏的三百年囚禁!
以及五大强者恢复元气后无休止的、更加疯狂的追杀!
那绝对是十死无生、绝望至极的局面!
身后的追兵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他们的攻势愈发猛烈,言语间的威胁也更加露骨与急迫:“柳神!识时务者为俊杰!
双界山即将关闭,届时你我皆成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现在交出造化源药,我等还可平分,各寻出路,否则,大家就一起在这鬼地方待上三百年,看谁先熬死谁!”
“嘿嘿,无垢玄女,据说你至今元阴未失,乃是绝佳的鼎炉。若是肯乖乖就范,服侍老夫,老夫或可考虑留你一条生路,甚至助你疗伤......”
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试图击垮柳神的心理防线。
但柳神的心志坚定如万载玄冰,她欲借造化源药之力洗练金丹,重铸完美无瑕的神品大道,此乃她道途上至关重要、不容有失的一步,关乎她未来的成就上限,岂会因这些威胁利诱而动摇妥协?
期间,她数次咬紧牙关,寻找机会,不惜再次加重伤势,试图冲向感应中界门波动的方向,但都被经验老到、早已防备的对手提前拦截,突围一次次失败,希望愈发渺茫。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追逐中飞速流逝,半个月的期限,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空气中的排斥感已经清晰可辨,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变得粘稠,挤压着所有外来者。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柳神带着苏皓和小艺,如同耗尽了最后力气的陨石,重重地、几乎是砸落在一座高达数万丈、宛如利剑般直插灰蒙天穹的山峰顶端。
峰顶有一处巨大的、布满了风蚀痕迹和古老裂纹的天然平台,仿佛远古巨兽的脊背,荒凉而死寂。
柳神刚一落地,便是一个剧烈的踉跄,双腿一软,险些直接栽倒在地,她强撑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站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急促地对小艺和苏皓说道,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小艺,这......这几枚‘本源天符’你们拿好,贴身......收藏。听着,一旦......一旦他们攻上来,不要有任何犹豫,立刻......全力激发!这本源天符蕴含我师尊封印的一丝力量,应该......能阻挡他们片刻。我......我需要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我就能动用秘法,暂时......强行压制住伤势,恢复......部分战力!”
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三枚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润、表面铭刻着复杂玄奥的银色符箓,塞到小艺手中。
那符箓上流淌的微光,也显得十分黯淡。
此刻的柳神,岂止是脸色苍白?她周身的肌肤都失去了往日晶莹剔透、宛如玉质的光泽,变得暗淡无光,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灰败死气,仿佛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这半个月的生死追杀,几乎将她体内最后一丝潜力都榨干,连最根本的金丹本源都受到了严重的动摇,出现了裂痕,这是道基受损的迹象,极其严重。
“姐姐......你真的没事吗?你的手......冰得吓人......你的样子......”
小艺看着柳神这副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的模样,心疼得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小脸写满了无法言喻的担忧与恐惧,声音哽咽。
柳神勉强挤出一丝极其微弱、近乎虚幻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小艺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安慰道:“放......放心吧,姐姐真的......没事。只是......消耗过大,需要......休息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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