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族……真是骨子里流着热血的种族。”
张明明看着祭坛顶部透下的微弱光线，轻声叹息道，心里像被粗糙布料包住的刺一样，有惋惜，有愤怒，更有对这世界冷漠的无奈。
弄明白这段历史后，那些模糊的线索一下子连贯起来：神灵时代那两位天才的失踪，绝对不是偶然。
以他们当时的修为，早已经站在了诸天万界的顶峰，手指尖都能碰到域外星空边界。
那样才华横溢的人物，在知道星空战场的天魔威胁后，怎么可能缩在种族里平静生活？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消失。
唯一的可能是，他们在了解到域外天魔的危险后，连给族人留下一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就握着武器冲进了那片寒冷的星空，那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填补诸天万界的漏洞。
但他们的“牺牲”，却给留在世界上的族人，挖了一个无法挽回的深坑，特别是北冥族。
精神依靠一垮，人类立刻失去了核心，从“反抗神灵之族”跌落成“普通种族”成为必然；而那些被两位天才压制了数万年的古老异族，本来就有荒古时代的根基，现在更是显露出了凶相。人类的本质中，本来就存在“利益至上”的缺点，没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掌握更多的灵脉和资源，他们转身与万族联盟，其实早有迹象。
万族则非常害怕人类天才留下的“无敌法门”，那套能让普通人斩杀神灵的方法，是悬挂在他们头上的利剑。
于是他们故意散布谣言，说“北冥族要吞并人类，无敌法门是吸血邪功”，逐渐挑起人类的怀疑，让种族内部产生无法弥补的裂缝。
到最后，只剩下同样掌握着“无敌法门”的北冥族，成为了万族的肉中刺。
而北冥族的刚烈性格，决定了他们不会屈服，即使刀放在脖子上，他们也会咬牙忍受，绝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于是，针对北冥族的“清除行动”，理所当然地开始了。
但做坏事总要找借口。
万族就从根源上给北冥族扣上了“魔”的帽子：声称他们的血脉是“混沌邪恶”，说他们的修炼是“吸血邪功”，说他们存在本身，就是对诸天万界的污染。
有了这个称呼，北冥族就变成了“全世界都是敌人”的存在，万族一起攻击他们，都变成了“替天行事”；人类挥刀砍向以前的兄弟，都变成了“出于大义消灭亲人”。
原来所有这一切，只是人性和利益酿造出的毒药，再包上“正义”的外衣而已。
听完北冥魔族的身世，张明明感到胸口闷得慌，仿佛塞了团湿棉花。曾经能够互相挡刀的兄弟，到头来却要了彼此的命。
人族不仅将北冥族赶进北冥界的绝境，还彻底封锁了退路，一关就是几十万年。
更可笑的是，人族和其他各族忌惮北冥族的力量，就用“魔”这个称呼来抹黑他们。
但谁才是真正的魔？
在北冥族眼里，那些一边敬酒一边捅刀的人族，那些残忍嗜血、不留活口的万族，才配得上魔这个字。
这也怪不得双方的仇怨纠缠几十万年都化解不了。如今人族撞见北冥族，就像看到凶兽一样追杀不停；北冥族见到人族，更是恨得双眼发红、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是融进血脉的仇，是时间也擦不掉的伤。
张明明这下彻底明白了。
换作他是当年的北冥族人，眼见同胞的血染红大地，曾经称兄道弟的人举刀砍来，他肯定也会把这份恨吞进肚子里，哪怕转世十次都不会忘。
对万族，或许还能勉强解释为“为了活下去”；可对人族呢？
他们纯粹是为了自己的地位，为了不让人族衰落，就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往日情谊，一点犹豫都没有。
但到头来呢？人族终究还是衰败了。过去那位天才留下的“无敌法”，能一掌拍烂异族的城墙；可如今人族选了“修仙”这条路，变得普通又胆小，在万族面前连挺直腰板的勇气都快没了。
“我懂了……”
张明明长长吐了口气，抬头望向苏清媚，语气含着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两族的仇已经结了几十万年，你是不是打从心底……也恨人族？”
苏清媚的手指一下子掐紧了裙边，关节都发了白。她安静了很久，才低低“嗯”了一声：“每个北冥族人出生时，魂魄里就带着记忆的碎片——那些血、那些惨叫、那些捅进自己人身体的刀……等到记忆完全苏醒，谁也不可能会对人族有好感。”
讲这些话时，她原本明亮的眼睛一点点暗了下去。她自己身体里，还淌着一半人族的血。
当初她拼死逃进北冥族的小世界，却被同族排斥欺侮，连一顿饱饭都难吃上，根本原因，就是这半身“不干净的人族血脉”。
这种夹在两族之间的身份，像一根浸了毒的刺，扎得她喘不过气。
张明明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忽然微微笑了，声音放得很轻，像在安慰一个难过的小孩：“清媚，人族做错了，他们应该为过去付出代价，对不对？”
苏清媚吃惊地抬起头。
张明明也是人族啊，怎么会讲出这样的话？
她满肚子疑问还没说出口，就被张明明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那场背叛是北冥族抹不去的痛，这恨意刻进骨子里，不化解，两族永远不可能真正并肩。”
张明明的声音像沉在深井里的钟，既像对苏清媚说，又像在问自己。
他背着手站在祭坛阴影中，视线落在冷硬的砖石上，脚步又慢又重，每一步都像踏过历史的血迹。
“北冥族不会原谅人族，所以需要有人来搭一座桥。而你，一半人族一半北冥的血统，正好是能跨在两族之间的那个人。”
他抬眼看向苏清媚，目光清亮，像把未来的图景铺到她眼前：“仙界里应该还有不少像你这样的混血吧？他们都和你一样，两边不讨好，既被人族排斥，也不被北冥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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