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等着。
他也要忍着。
这是命运与他开的玩笑，也是对他的考验。
正犹疑间，右手忽被晓晨抓住，把放到了她的额头上。周进心里一惊，却也不便抽回，任由她抓住。眼睛却把视线看向前方。
汽车在向前奔驰，不时超越了其他车辆。阿伟似乎在和驾驶员说着什么，但是，听不太清楚。前排的师叔和阿香，没有声音，好像是睡着了。
手上忽然一阵湿热传来，却是晓晨的嘴咬住了他的虎口，接着就是一阵剧痛。这丫头竟然咬住了，死命地咬住了。
周进不敢动，他忍。
疼痛越来越剧烈，周进死命地忍住，却也不把右手抽回，只是用左手沿着她的左耳探下去，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颈项，轻轻地，轻轻地挼着，如同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小猫咪。
手上的疼痛轻了，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晓晨终于抬起头来，嘴角边还有一丝血痕，却是泪眼婆娑。
周进这时才看向手上的虎口处，两排森厉的牙印，清晰可见，已经渗出了血珠。
这丫头，真够狠心的！
我要在你手上留下一个印记，让你在看到这个伤疤时，就会想起我。
晓晨附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
我还明白一件事：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多久，都可以！
她刚才把脸埋在周进的大腿上，感受到了他两股中间的冲动和欲望。
下午接近五点的时候，一架银白色的大鸟，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腾空而起。在机场停车场上，准备上车返回的周进，抬眼看了看越来越小的飞机，在视线里渐渐消失，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他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血迹已干，似乎正在结痂，此后，会留下一个嘴唇状的疤痕。
回到运江，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请驾驶员老史，在市区的东北饺子店吃了顿晚饭，相互留下联系方式后，各自回家休息。
洗过冷水澡，倚在床上。
泪眼婆娑的晓晨，孑然俏立的张佳密，甚至还有那个明眸善睐走路有些一跛一跛的顾晓雅，都一一从眼前飘过。紧接着，似乎又看到一个女子，手上抱着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正一脸微笑着款款向他走来。她手上的孩子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嘴里呀呀呀的，向他张开了双臂。
那是秋语薇！
那是自己的孩子！
不好，心神乱了。
周进慌忙盘腿坐定，摒住呼吸，把师父教的清心诀运行了几个周天。
倏然睁开眼，已是凌晨五点钟，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昨天还在从沪海返程的路上，他就接到了瘦猴的电话，瘦猴他回城了。
运江这里的习俗，农民进城打工，一般都是在正月十五元宵节以后。春节前，周进曾经答应过瘦猴，过了正月十五，就回来找他，跟着他干。现在他果然来了。
只是现在，自己的工作，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虽说是在电视台广告部跑业务，但是，一个多星期了，连门边儿都没摸着呢。给瘦猴安排个什么样的工作呢?
其实，年前，他就想好了。只是不确定瘦猴回到家后，会不会再来找他。如果他回来，可以注册一家个体工商户。你瘦猴不是小偷出身吗?不是开锁厉害吗?我干脆就注册一家开锁服务部。专门替居民开锁，这也算是发挥专长，为民服务。
这是周进以前在新闻部的灵感。那时在新闻部值晚班，有时一晚上能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求助的。说是钥匙丢了，家进不去了。这两年，城市不断扩大，人口越来越多，也不断有人在买新房子，这样的需求，将来应该不会小。
如果开个锁，来回跑腿，收费三十，这个是最起码的吧？锁撬掉了，顺便换个新锁，这个是正常的需求吧？又是一笔收入。再顺便配几把钥匙，每把收三五块，这些都是看得见的收入。一天只要干成两三笔生意，养活自己，肯定应该不成问题。
晨练后，回到家，洗过澡，蒸了两个包子，就着开水吃了后，与瘦猴在约定的地点见了面。
周哥，给你拜个晚年。
瘦猴看上去果然与年前不一样。头发修理过了，脸上也似乎长了些肉，比以前看着清爽多了。
别扯蛋了。怎么样?家里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这是我从家里带给你的，都是些土货，不成敬意。
瘦猴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小的蛇皮口袋。那时方便袋尚未普及，乡下人进城，蛇皮口袋是标配。
你这是干什么？咱们还需要来这一套？
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我要巴结巴结你。
嗯，你有这个觉悟，还算不错。我有个工作，想交给你做，就怕你不愿意。
只要是你周哥让我做的，我肯定愿意。我回去，把你事，和我的爸妈说过后，我爸说，你是好人，就让我跟着你干。
那行。我让你去撬锁，你干不干?
啊?
瘦猴明显有些惊讶！年前，还警告自己，如果再偷，就把自己全身的骨头一节一节的都拆下来的，怎么才过了个年，想法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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