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已经三日不曾合眼了。”
昏暗的屋内点着支微弱的烛火，依靠在烛火旁的老者把头一晃，算是回应。
他沉吟一会，终是从书桌旁站起，望向楚飞雪的那双眼睛满是疲惫。
“无妨，通玄境强者，不睡也不碍事。”
“可…”“可”字停顿半天，楚飞雪也不知该说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攫取住了所有人，药谷四周都已经驻守了不少三大家族的人，披坚执锐，暗中窥伺。
如此大的动静，王府本该有所反应，可三大家族与杨风身后，又有两位更强大的敌人冒出——鬼仙宗与魔愿宗！
这两宗，皆为南国五大宗之一，在二十年前，还只是六大宗之一的两宗，随着药谷掌门道痴的退隐，成为了五宗之一。
平安无事多年，这两宗终于按捺不住其狼子野心！
此等压力下，药谷弟子走的走，散的散，现存的药谷弟子只刚好满一千，且还在锐减。
魔愿宗与鬼仙宗也许不会倾巢出动，但多多少少会派一两百人，加上三大家族的武者人数，也是约莫一千。
一千位散兵游勇、军心不稳的药谷弟子，与一千位精锐弟子相比，孰强孰弱？
通玄境强者数量相当，可对方还可能派出五行境强者！
届时，药谷必将化为血海，所有人都会成为阶下囚！
“要是李少在，该多好…”
两人叹息间，嘈杂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细细一听，何止是数道脚步声，简直是数百，甚至上千脚步声的叠加！
“走！出去看看！”
脚步声虽然多而杂乱，但无丝毫彷徨感，显然并非敌袭，药老因而未曾紧张。
两人踏空而行，不一会，就到了声音的来源地——药田。
近几日药田采摘完毕，一眼望去都是光秃秃的土壤，此时在这片土壤之上，却是聚集了无数的药谷弟子。
众弟子席地而坐，围成了一圈，在其中的几人，竟是李老一行人。
“李老，李小凤，柳氏姐妹，风疾…”
楚飞雪暗自数着，药谷内与李行天关系密切之人，都已在场。
在这一行人之中，最为醒目的应是柳梦灵，她一身戎装，腰系把青锋，原先飘逸的长发被剪成短发，面容更是肃杀之至，浑身透露着一股寒气。
在这一千道目光之中，她脚步沉稳的走到了最中心，吵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呼吸声仿佛都消失了。
“诸位！”环视着四周，柳梦灵朗声说道。
“我们一直面临着危机，我们无权无势，即使加入药谷也如此。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们，我们可以站起来，我们这群散兵游勇如果扎成一团，就没有人可以肆意践踏我们！”
“对！”
人群响起热烈的回应，众人把心底深藏的憋屈一股脑喷涌出来，大声呐喊。
待到人群安静下来，柳梦灵才继续说道：“可今日，我们面临着从未有过的危机。”
人群沉默起来，无言的恐惧感扩散开来，清晰的呈现在每个人脸上。
“在这次危机面前，我们退却，懦弱，从坚固的石块，散为沙砾，在敌人还没有进攻前，我们就认为，我们失败了。”
柳梦灵说完，眼神中多了几分失望，她目光环视一圈，整个人群无一不低头，莫敢与那锐利的目光对视。
千人之中，鲜少人抬头，因为这世间最难做的一件事，就是承认自己懦弱无能，胆小卑微，就是面对内心的挫折感。
“我们以后又不知会飘落何方，那我们，要一直退却吗？有人让我们站起来，难道今日，我们要亲自跪下去吗？继续去过被人欺压的日子吗？继续活在别人的指手画脚中吗？还是继续生活在耻辱铸就的牢笼里面？”
无数双拳头在黑夜中握紧，有人的面容已经爬满愤怒与不甘。
“我无法强迫你们与强敌为战，这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如果今日你们夹着尾巴逃离此地，你们扪心自问！你们甘心吗？”
黑夜中的千百双眼睛像是火烛一样缓缓亮起，就差熊熊燃烧了。
柳梦如昂然站立，仿佛号令千军的女将军，英姿飒爽。
“我们可以逃避任何事情，所以逃避的时候，我们不再需要理由，我们感到迷茫，无助，弱小，我们觉得我们的双手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索性就丢给别人。当夕阳如同昨日一般升起之时，我们已经俯首称臣，全然没有一点武者的骨气。”
柳梦如再度停顿，这一回的停顿比以往久许多，她的呼吸不知不觉间变得紧促起来，慌张与不安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头。
“可我们正值青春年华！我们应该去拼命，而不是一味逃窜！我们是武者，我们应该比肩日月，而不是畏缩！我愿意为一个人，付出我的一切，你们愿意为你们的未来付出吗？还是在数年后，当你们真的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垂垂老矣之时，继续言不由衷的苟活？”
话到此处，柳梦如拔出青锋，银白的光芒在黑夜中亮起，剑锋直朝明月，丝毫不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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