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0月23日，农历九月廿八，霜降。
霜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八个节气，也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
这天清晨，还没到闹铃响的时候，张景的老人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一段悠扬的手机铃声：回家。
张景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抓过手机，立即接下接听键，然后喂了一声。
很快，手机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喂！是景儿吧？”
“对，是我是我。妈，你咋大清晨打电话来了，是出啥事了吗？”张景心里有点忐忑。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除了华夏传统节日，家人几乎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
他也很明白，其实父母一直都惦念着他，毕竟他是家中的独子。
之所以不常联系，一是不舍得电话费，另外也是想让他在外面专心学习和工作。
不过，没想到的是，母亲语气非常平和。
照旧只是嘘寒问暖：“景儿呀，我们老家里降温了，你们那儿也挺冷的吧？记得多穿衣服，特别是秋裤要穿穿好，别冻感冒了。”
“妈，我自己就是医生嘛，懂得照顾自己滴。倒是你跟爸在家要多多保重身体哇。”
“晓得晓得，你就不要担心我们了，我们身体健得很……”
话刚说到一半，张景的手机里突然换成父亲的声音。
语气明显急切不少：“景儿，我是爸。”
“爸。”张景喊了一句，立马感觉到肯定有事。
“是这样滴，昨个下午，信用社的人打电话来说，你又汇款过来了，这是咋回事儿？十多天前不是刚刚才汇过嘛？”
张景听了，心里不由得猛地一怔。
他正式参加工作后，只有发工资的时候，留下一半的生活费用，剩余全部汇回家的。
张景曾经听桂翠说过，有不法分子会借用别人帐户洗黑钱什么的。
于是赶紧问道：“没有呀，汇款人是我的名字吗？多少钱？”
“好像是二千块钱，什么人汇的我倒没问，不过，除了你还能有谁哩？”
张景一听才二千块，显然不可能是洗钱，悬着心这才稍稍放下。
不过，正如父亲所说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给家里汇钱呢？
再说了，就算想汇，也得先知道信用社卡号才行吧。
突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记起来了，当初入职明德堂中医诊所的时候，马惠特地让他填了父母的银行帐户。
说是到时年终奖会直接发给父母，当作代为尽孝了。
虽然说现在还没到发年终奖的时候，但前两天帮着解决了诊所第一次医疗纠纷，经黄彪提议，马惠决定将一千多元的赔偿款作为奖金奖励给他，只不过被他婉言谢绝了。
现在看来，八成是马惠知道强给他不会要，于是凑了个整数，直接汇给家里了。
一念至此，张景于是对着父亲解释道：“我大概知道了，应该是诊所老板汇的。”
“她咋会背着你给我们汇钱哩？景儿呀，咱们家虽然穷，但绝不能昧着良心搞钱呐。”父亲厉声道。
张景从小就很懂事，因此不像一般的小孩那样，经常受到父母双打什么的。
在他的记忆中，只挨过父亲一次打，而且是被冤枉的。
还记得那是他刚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由于学校离家很近，中午都是回家吃饭的。
有天吃完饭后，小伙伴胖头邀他一起去上学。
刚走了几步，张景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突然记起昨天跟胖头闹了点不愉快，便想迟几分钟再去，让胖头先走一步。
本来，这也没什么。
谁知道这一幕恰好被父亲看见了，等胖头走后，便满脸怒容，大声诘问张景，为什么不一起去上学。
张景被父亲的样子吓坏了，支支吾吾解释说：“自己跟胖头闹了点小矛盾，不想跟他一起走，等会儿就去上学。”
父亲却误以为他是厌学了，于是不由分说，操起一根木柴棍，就往张景的小屁屁上招呼。
一边打还一边骂：“小兔崽子，这么小就不想上学了，还反了天了你！”
张景小时候脾气也挺倔，虽然眼泪巴拉巴拉地往下掉，愣是拼命憋着一声不哭。
很快，母亲就闻声赶了过来，连忙来夺木棍。
可是，没想到平时全村惧内出了名的父亲，这一次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瞪着牛眼说：“别动，再抢连你也一起打！”
母亲无奈，只好劝张景赶紧给父亲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逃学了。
不过，夫妻俩都没想到，张景死活坚持说，自己并不是不想上学，只是想等几分钟后再去。
父亲听了，更是怒气冲天，打得更用劲了，最后差点儿没把木棍打折。
母亲见状，再也忍不住了，飞身扑过去护住儿子。
父亲愣了一愣，这才将木棍猛地往地上一掷，拂袖而去。
后来，母亲扒开张景的裤子一看，小屁屁竟然都被打烂了，而且肿得老高。
于是，含着眼泪赶紧领着他去村卫生所看伤。
一路上，母亲又带着哭腔问他：“干嘛不认错，这样的话，不就不用挨这么重的打了吗？”
张景回答道：“我本来就没错，干嘛要认错。我真的就是只想晚几分钟去上学，不信的话，放学后你们可以去问问胖头，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母亲后来还真去向胖头求证了此事，结果证实儿子确实说的都是真话，都是丈夫错怪了他。
回家后，自然又是一番拳打脚踢。
只不过，挨打的对象换成了父亲。
从此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动过张景一根手指头，甚至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他一次。
然而，这一次，听得出来，父亲的语气却极为严厉。
瞬间就让张景恍惚了，似乎一下子穿越回到二十年前。
父亲见张景半天不吱声，还以为真被自己猜着了，果然这些钱来路不正！
于是大声呵斥，连称呼都变了：“张景！你咋变成这样了？你对得起咱们张家列祖列宗吗？对得起你爷吗？”
面对灵魂三连问，一时之间，张景还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因为就算如实说了，父亲也很难相信。
想了想，只好说道：“爸，您先别着急。等下我就去找诊所老板，让她亲自打电话向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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