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苏芽的目光。
郑清下意识地看向了讲台上的那位老巫师，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老人神圣庄严的表情上，而是看向他身上的四色长袍。
这套华贵的礼服显然是为了平衡霍格沃茨四所学院之间的关系，用料均衡且克制，在弥漫的灵光与气机之中，显得华美而庄重。
但就在这一片庄重中。
礼袍的下摆，靠近左脚踝的位置，一点极其细微、几乎与深绿色布料融为一体的“污渍”，悄然映入郑清的眼帘。
邓布利多的袍子是不是由家养小精灵们清洗，郑清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一位已臻传奇之境的巫师，是绝不可能穿着一件‘脏袍子’的——这违背了力量本身带来的法则性蜕变。
修行至大巫师，肉身便已开始超越凡俗。体内能量循环圆融无暇，取代了低阶的生理代谢。皮肤不再分泌多余的油脂，不会有细微的皮屑剥落，发根坚固，连一根头发都不会无故脱落。凡俗躯体因代谢而产生的所有污渍与不雅的气味，都会从根源上被断绝。
而更进一步，跨入那玄之又玄的传奇领域时，这种洁净已不再是‘不产生污垢’，而是升华为一种概念层面的‘不染’。周遭环境的一切凡俗物质，都难以再附着于其身躯与衣物之上。即便他心血来潮，去泥潭中肆意打滚，那些污泥浊水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也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自然排斥、滑落，仿佛他周身存在着一道看不见的绝对屏障。莫说一年半载，便是十年百年，他的身躯也依旧会纯净无瑕，透着初生婴儿般的清灵，甚至连身上所着的衣袍，也会在传奇本质的浸染下，始终光洁如新，纤尘不染。
因此，‘脏’这个字本身，就与传奇是矛盾的。
眼下邓布利多的袍子上出现了一丝污渍。
郑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点污渍并非寻常的灰尘或者泥泞，也不是光线造成的错觉。
深红色的魔力从‘太一’之戒上源源不断涌出，灌输进年轻传奇的双眼，在覆盖了淡红色彩的视野中，郑清分明看到，那点‘污渍’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如同一滴蠕动的、粘稠的墨迹，又像是一小片不断扭曲、试图挣脱袍服束缚的阴影，正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坚定不移的速度，如活物般，悄无声息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袍角那充满生机的绿色迅速黯淡、枯萎了下去，渐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沉沦与死寂之感。
诅咒？
天魔？
堕落？
郑清脑袋里接连蹦出三种最大的可能性，但又被他一一排除。
没有诅咒可以避开霍格沃茨城堡里这么多传奇巫师，落在另一位传奇巫师的身上，古老者们也不行，祂们只是在时间长河中比传奇巫师走的更远一些罢了，到了一定阶位，任何魔法的外在表现都是虚妄，真正能够对传奇造成影响的魔法，必然会出现维度层面的异动。
而现在，郑清完全没有察觉维线波动。
同样，整个宇宙范围内，没有任何天魔敢在一群传奇巫师面前撒野——它们出现后的唯一结果，就是被欣喜的巫师们塞进小瓶子，丢进实验室里。
至于堕落巫师，可能性就更低了。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整个世界的传奇也只有四十九位，即便现在数量可能多了一些，相对于庞大的基数而言，依旧少的可怜。如果妖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污染一位传奇级别的巫师，恐怕此时此刻，其他几位古老者已经出现在霍格沃茨城堡里了。
祂们没有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几乎同一时间。
郑清察觉邓布利多教授袍脚异常的时候，大礼堂里，其他在场的传奇巫师——既包括郑清之前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里见过的石慧女士、安东尼·拉塞尔、伊莱亚斯·阿什莫尔，也包括钟山蒋家、青丘苏氏、大都会布莱尔家族、卡伦家族等古老世家的传奇，还包括华夏的姬子、密宗的大和尚等等——所有传奇巫师都似有所觉，先后睁开眼，看向讲台，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了那点不起眼的污渍上。
石慧女士的眉头微微蹙起。
占星师阿什莫尔怀中那颗一直安静的水晶球，内部也突然涌现出浑浊的雾气，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礼堂内，和谐宁静的氛围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荡开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传奇们的目光是有重量的。
虽然在场的讲道人依旧在用他那抑扬顿挫的语调分享自己的传奇心得，低阶巫师们也听的如痴如醉，但在这片祥和之外，天花坠落的速度已经悄然减缓，而且一朵朵都被无形的气机托举在半空中，不得落下。
那些落在泉水中，已经有些恹恹的烟鹤与宁芙们，仿佛感受到了丝丝拯救的力量，挣扎着，低鸣着，顺着本能指引的方向，向远离讲台的地方远去。而那些清泉，则被一道无形的堤坝阻挡在了台阶之上，汩汩着，随着数量的堆积，颜色渐渐深沉了起来。
邓布利多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低头，顺着诸位传奇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袍脚，仿佛第一次注意到上面的异常，脸上露出一丝细微的惊讶。
“——教授？”
坐在第一排的麦格教授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低声轻呼了一声。
“带她们出去……唔，直接回布吉岛吧。”
郑清转头看向苏施君，然后又看了一眼蒋玉，顿了顿，补充道：“你们两个有计都枪，遇事小心些，记得照顾好大家……可以带钟山和青丘的人一起走。”
“出什么事了？”
朱思后知后觉，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的的客人们正在陆陆续续，静悄悄的离场。
郑清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他宽慰着大家：“在场这么多传奇，大不了想办法重新捋一捋时间线……这些事情跟你们没关系，你们安安全全回岛上，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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