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翰民刚宣布自己的决定，王副厂长突然站起身来，“我弃权，不参加表决。”说完，拂袖而去。
老王知道自己的意见改变不了最终结果，与其做无谓的反对，还不如主动弃权，显得有点自知之明。因为早就习惯了王副厂长的做派，方翰民表现得十分淡定，倒是另外两位副厂长和总工程师老夏面面相觑。
王副厂长离开后，方翰民要求厂办主任将这一情况如实记录下来，然后他进一步建议，为了今后顺利开展对外交往，红星制药厂需要聘请一名常年法律顾问，在座的班子成员没有反对的理由，这件事当场就定下来了。
当天下午，方翰民接到春风制药厂白厂长打来的电话，老白在电话中很着急，他想现在就过来跟红星制药厂洽谈合作事宜。因为已经跟班子成员通报此事，并征得了大家的同意，方翰民不再有后顾之忧，便邀请老白尽快前来商谈合作细节。
第三天上午八点多，方翰民和技术科长及对外合作办公室主任，跟老白一行三人在厂部大楼的小会议室面对面坐下来，正式商谈红星制药厂和春风制药厂的合作事宜。
方翰民首先询问了春风制药厂目前的状况，请老白尽可能详细地回答包括债权债务、设备财产和跟当地金融系统的关系。
老白是个相当实在的人，加之寻求合作的迫切愿望，他把春风制药厂的现状毫无保留地摆在方翰民面前，“方厂长，以我们目前的处境，你认为有合作的可能吗？”
听了老白的介绍，方翰民略感欣慰，“也就是说，机器设备和厂区地皮没有被抵押出去，这些还都是春风制药厂的资产？”
“实不相瞒，如果不能跟红星制药厂搞合作，我们马上就得把厂区土地和设备拿去做抵押，贷款给职工发工资，因为全厂已经三四个月没发工资了，职工们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虽然理解对方的难处，方翰民却另有考虑，“抵押贷款当然要做，但不是为了给职工发工资。”
老白不明其意，“那是为了啥？”
根据春风制药厂的现状，方翰民设想了红星制药厂跟对方合作的模式，他准备用二车间扑热息痛原料药的现成产品、技术和市场，跟春风制药厂的设备和生产场地，组建一个合资企业，再用合资企业的固定资产和生产厂区做抵押，向金融机构申请流动资金贷款。
老白认为这个方案很完美，但他却很无奈，“方厂长，难道就不管那些职工的工资了？如果把厂子都抵押出去，再不给他们发工资，我跟他们没法交代呀！”
“恰恰相反，这样做不是不管他们的工资，而是为了他们以后不再为自己的工资发愁。白厂长，如果咱们成功签署合作协议，我可以去贵厂向职工们解释这样做的必要性，相信他们会理解。”
方翰民主动承担责任，白厂长求之不得，他当场表态，完全赞同方翰民提出的合作方案，老白的两位随行人员也认为合作方案切实可行，但他们想知道合资企业的股权构成，“方厂长，如果按照你这方案，合作双方的股权占比各是多少？合资企业的领导机构如何组成？”
“目前还没到那一步，现在只是初步设想，如果双方达成合作意向，首先需要聘请第三方机构对双方的资产进行评估，根据评估结果，确认双方在合资企业中的股权占比，并据此确立企业的领导机构。”
老白及其随行人员听说过资产评估这回事，春风制药厂以设备和生产场地入股，这类资产看得见摸得着，其价值容易评估，但他们不明白红星制药厂用什么资产作价，“方厂长，作为合作方，请问红星制药厂的价值如何体现呢？”
“前面已经说过，红星制药厂准备以现成的产品、技术和市场入股，这叫无形资产，春风制药厂的有形资产可以估价，我们的无形资产也可以估价，到时候经过双方协商，聘请有资质、信誉好的第三方机构，对双方的有形和无形资产进行评估，就能界定双方的出资比例。”
“无形资产也能评估？”老白的一位随行人员将信将疑。
“怎么，没听说过吗？国家知识产权部门早就从法律上对无形资产价值认定，出台了一系列严格的标准，放心吧，评估机构将依法依规，对任何无形资产做出严肃认真的价值评估。”坐在方翰民右边的对外合作办公室主任解释道。
方翰民还告诉对方，地市级城市都有资产评估机构，当然也可以去省城找名气大的机构做评估，主要看对方的意愿，红星制药厂悉听尊便。
老白一行打消了心中所有的疑虑，感觉到方翰民是在真心实意帮助春风制药厂脱离困境，当天下午甲乙双方就签署了合作协议，白厂长心急，他建议马上开展工作，“方厂长，既然合作协议已经正式签署，咱们不如趁热打铁，你认为合作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本来方翰民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听老白这么一说，他觉得老白确实想干点实事，方翰民最愿意跟这样的人共事，“也好，第一步，为了公平公正地进行资产评估，咱们现在就成立一个资产评估领导小组，只有把资产价值评估出来，才知道双方的股份占比，从而确定双方在合资企业领导班子中的组成人员。”
“对，这件事必须优先考虑，否则其他事情没法开展。不过，咱们不是聘请第三方机构做评估吗？为什么还要成立一个资产评估领导小组呢？”
方翰民解释道：“虽然资产评估本身由第三方机构具体操作，但聘请哪一家评估机构？聘请哪里的评估机构？涉及到这些具体问题，需要双方共同协商啊！既然是合作，遇到问题谁也不能单方面做决定，组建这个领导小组就是为了协调这方面工作。”
老白站起身来，隔着一米多宽的会议桌，伸出胳膊握住方翰民的手，“方厂长，谢谢你想得这么周到，我们跟红星制药厂的合作，从此全听你的吩咐。”
方翰民摆手拒绝，“白厂长，话不能这样说，两家企业合作，本来就应该坦诚相待，我们做事的原则，就是为了公平公正，你这么客气，倒让我忐忑不安。”
老白不以为然，“那有什么？为了让春风制药厂走出困境，我们跟好几家同行大企业接触过，对方根本不拿我们当回事，方厂长，你能以平等的姿态对待我们，真的让我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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