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大白天，鬼虎沟的槐树林里也没有什么亮光，而一到夜晚，太阳下山，就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槐树林里到处都吊着装有死尸的麻袋，拿着手电筒扫去，一眼不见尽头，就像一只只巨大的白色蝙蝠裹成一团倒吊在树上，令人感到压抑。
在来月夜森林之前，楚风很难相信，他会带着楚莲儿来这样的地方露营。
晚餐结束后，众人围着篝火堆，聚在一起聊天吹牛，待到困意袭来，便各自回到帐篷睡觉休息。
楚风和随念并没有回帐篷休息，而是继续坐在篝火堆前守夜。
大家今天都很累，还都受了伤，就只有楚风和随念没事，所以这守夜的活只能交给兄弟二人干。
跟随念在一起，楚风觉得很无聊，因为随念不会聊天，是真正意义上的不会聊天。
他不仅是个面瘫脸，还是个哑巴。
如果没有他自己想要说的事，或是不主动去问他，他绝不会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对此楚风大概也理解，觉得这或许是跟随念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
随念在几岁时就离开爷爷和弟弟，被抱到另一个地方去学武，没有一个玩伴，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每天做过最多的事，就是练武。
除了练武还是练武。
这样的枯燥生活一持续就是二十好几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最后武虽是练成了，甚至还成为绝世高手，但在人情世故这些方面，却还是一张干净的白纸。
其实不管换做是谁，如果有这样的生活经历，最终也会变得跟随念一样。
夜色中，楚风坐在篝火边，手里拿着楚莲儿白天捡来的“绝世好剑”，也就是那根小树枝，无聊的在火堆里扒拉着。
在漆黑又宁静的夜晚，坐在篝火边，看着那些干柴一点一点的被火焰吞噬，最终化为灰烬，同时感受光芒和温暖，这真的很治愈心灵。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一片安静中，随念开了口。
楚风听到这话，有些郁闷的看着随念，“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随念：“我以为你会跟我聊天。”
其实，随念并不是不爱说话，也不是真正的冷酷，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
其实，他也很想跟弟弟聊天。
不管聊什么都好。
楚风想了想，问道：“离开这么多年，你还记不记得楚云村的样子？”
随念摇摇头，“只是依稀记得有一条溪。你小时候喜欢吃螃蟹，爷爷就去溪里抓。”
楚风微笑道：“仔细想来，老爷子虽然很严厉，但对我真的很好。”
随念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还记得，村口有一家商店。”
楚风：“是刘婶家开的，老爷子经常要我去给他打酒。”
随念：“那所学校还在？”
楚风：“我记得我十六岁离开楚云村去北境参军的时候，那学校只剩五六个学生，只有一个老师，又教语文又教数学。现在估计已经关了。”
“这样啊。”
楚风问：“等找到老爷子后，你有什么打算？”
随念：“我不知道，到时候再说。我现在的打算就是陪着你，等你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找爷爷。”
楚风撇撇嘴，看向另一边，“你说话一直这么肉麻？”
随念目光温柔的看着楚风的侧脸，什么也没说。
兄弟俩聊着天，渐渐的，林中起雾了。
空气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凉飕飕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随念微微皱眉，看看四周那些在火光的映照下很显眼的雾气，说道：“有问题。”
楚风仔细想了想，说道：“雾里好像有股子尿臊味儿。”
随念目光微沉，“是狸子尿。”
楚风心头一沉，“狸子尿，会导致人产生幻觉。”
“咔！”
就在这时，两人头顶上方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像是鸡蛋壳被用小锥子轻轻敲碎。
楚风抬头望去，目光不由一凝，他发现头顶槐树枝上吊着的麻袋正在轻微的摇晃。
他以为是因为吸入雾气而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闭上眼睛又睁开，再仔细去看，发现那些麻袋是真的在动。
“轰！”
突然，其中一只麻袋从树上落下，轰然坠地！
楚风站起身，拿着狼眼手电筒，照向十几米之外那只刚刚掉下来的麻袋。
“这是不是幻觉？”
一旁，随念轻轻摇头，“这么短的时间，这种雾还不至于让你产生幻觉。它确实是掉了下来。”
楚风目光微沉，盯着那只掉在地上后还在继续动的麻袋，突然问道：“你说里面的尸体会不会爬出来，就像僵尸那样？”
随念面无表情的说道：“湘门在十几年前就已消失，炼尸术也已经失传，所以这不是僵尸。”
却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只麻袋突然破开一条缝，一只干枯发黑的手缓缓从中伸出。
楚风看了随念一眼，“还说不是僵尸？”
随念却仍是摇头，说道：“如果真是僵尸还好，僵尸行动迟缓，直接就可以斩成碎块。但就怕是更麻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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