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一辈子都为此杯弓蛇影、夜不能寐,那应该是一种独一无二的体验吧?
眼前这位发型敞亮的仁兄也不是很意外会有抗拒的反应出现,低头从怀里顺了个东西出来,然后再一抬头,手已经是想把东西递出去的姿态,就看见刚才还仿佛在进行消极抵抗表现出混吃等死姿态的梁警官悄无声息拿出了把警用手枪,手腕搭在车窗边沿,枪口正指着他心脏的方向。
“……”
通常来讲,不是得先你一句我一句,沉重地聊个几百块钱的才开始同时动真格?
怎么还带抢跑的?
梁安几乎可以从这位外国友人……外国敌人的眼里读出一句字正腔圆的中文,也许还有几句因地制宜、完美实现入乡随俗的国骂。
但他完全不以为耻,甚至和善地来了句:“您继续说。”
外国佬看上去应该是从一个很经常遇到这种被枪指着情况的国家里来的,缓缓举起双手,这时候才让反应过于一步到位的梁安看清了他究竟是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那是一封信。
在用另一只手接过这封信的同时,梁安心里还是暗自怀疑了一下会不会有炭疽菌这类生化武器,然后又觉得江卓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自己也没难杀到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地步。但他依旧谨慎,居然就这么维持着一边威胁对方的姿态一边单手灵活拆开了信件,纸张上的字很快就映入了他的眼帘。
字迹不是很眼熟,板正到有些像印刷体,而且只有语焉不详的一行字。
【我已经接受了来自巡夜人的邀约。】
……原来还可以用这种方式解决吗?
梁安哑然,不是第一次为江卓的调查效率和果断感到悚然,也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有的有用,有的已经只剩下用来感慨的余地。
第二点甚至有刚才他想到的那些例子作为佐证——那些人真不是白死的。
理论上自己可以借助江卓的一些行为规则磨上很久,甚至比起在这里耗时间,不是不可以厚着脸皮上楼敲门借住,把江秋这枚人型护身符用到实处,至少等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时间再默默潜逃出去。
但是有了这句话,他就不得不做一些事,确保自己十几年来的心血不要全部白费。
他收起手枪,看向并不意外一封信、一张纸带来巨大改变的光头老哥,“地点?”
“城北外环快速路北三环与新港大道互通立交桥下堆土区,今晚十一点‘满’。”
老外终于暴露了一丝自己中文水平其实不那么完美、不太通畅也会存在词语误用的事实,但梁安所在意的重点信息不在这,因此也没有指出来。
他只是质疑:“……这个地方和时间听起来都很适合抛尸。”
光头外国佬耸了耸肩,一副你如果觉得有危险,大可以不去的态度和模样。
但梁安并不想“谢绝”。
当然,这不意味着他就任人宰割,觉得自己按照别人的意思去做旧必死无疑。只是这次的情况终究和很多次情况不同。
梁安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因为希望尽最大可能把能做的事不要假手他人,他的所有能够学习到、可能会起到作用的能力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一些作为警察的基本素质更是都处于“如果满分是十分,起码能打个八分”的优秀水平。
但八分不是九分,更不是十分。
十点整。
梁安锁好车,踩着清晨还没散尽的雾气,一步步走向那座闻名于附近居民的不祥立交桥。
天大的事也不能让梁安冒着被罚交停车费的风险违规停车。他的手机早已关了机,下车前也已经观察过了周边环境,然后找了一个一看就不在巡逻路线上,没有被人划成私人停车位、也不容易被抄牌的位置小心翼翼的停好了车。
——考虑后者倒也不是他有多么不想借用身份或者完全没有交警队的人脉,而是假如堂堂市局的刑侦支队长失踪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违规停车,调查出这个疑点时画面光是想象一下就可能有点让有几分包袱的梁安恨不得社会性死亡。
外环快速路在城市边缘拱着一道巨大的阴影,匝道像是断臂般悬空。下方堆着被风刮得乱七八糟的渣土丘,小包装的建筑垃圾袋、弃置的竹片和混凝土碎块与枯草混在一起,散发着潮湿的灰土味。
这个年代,为了GDP的最大化,大部分的一线城市市中心附近都千篇一律的不夜城做派。但布满维修工具和尘土的地方例外,城市的声音在这里被削弱得近乎诡异——车从桥上呼啸而过,但落到立交桥底下,像是隔了好几层水。
鞋踩在堆土边缘,发出细细的擦砂声。梁安抬头,确认没有摄像头,没有人影,只有匝道的影子像几道黑色裂缝一样在地面交错,仿佛踩上去就能把人吞没在黑暗中。
空气干燥刺鼻,风声像把废弃铁架吹得发出单薄的鸣响。
梁安站了不知道有多久,像是真的在等一个正常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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