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玦继续说道：“所以在她离开之后，我很后悔……后悔曾经那样对她……后悔没好好对待她，更是后悔没能好好保护她……”
穆轻云的眼眸彻底垂了下去，脸白得像一张纸，轻启朱唇，
“她……怎么了？”
“她死了，”燕青玦的声音极为平淡，“这些年，我四处游历，遇到有佛寺的地方，我捐香火，诚心参拜，行医救人不是我的本意，我没这么高尚，也没这般有人性……”
穆轻云一惊，瞬间抬起眼眸，瞪大的眼睛里除却泪花之外，满是复杂。
燕青玦看不到她的神情，还在说着。
“……我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想让上天看在这样份上，能不能给个机会……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穆轻云心口一窒，眼泪再也无法控制，哗哗直流，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被燕青玦发现，她死死咬住下唇。
这么多年，从离开药王谷后，她就在没想起燕青玦，哪怕是他寄来的书信还是其他礼物，她连看都不曾看一眼，直接让下人扔了。
再加上她一门心思扑在卫宸身上，对燕青玦更是忽视的彻底。
记得有一年，师傅带着燕青玦出谷办事，然后过来探望她，当时的她见到师傅自然很开心，可在看到燕青玦的时候，只有冷淡和不加以掩饰的厌恶。
当时燕青玦什么表情，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可不用想，一定是伤心的。
“其实她讨厌我是应该的，谁让我以前总欺负她，可这一次……”
话说到这里，燕青玦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凌厉，脸色发寒，双手不住收紧。
我不会在让她离开……再也不会让她受伤……伤害欺负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穆轻云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可此刻，除了拼命摇头和流泪之外，她什么都说不出。
那些任性的过往就像利刃，伴随着燕青玦刚才的话语不断往她心口刺，刺的鲜血淋漓也停不下来。
原来在那些被她故意忽视的时光背后，有人用他的方式思念着自己……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要用心去体会……
“原来，爱的人会用尽一切手段伤害自己……厌恶的人会用竭尽全力去思念自己……”
对不起……燕青玦！
穆轻云泪流满面，轻轻将头贴在燕青玦的背上，然后不舍的做下决定。
复仇之路凶险万分，她不能在将燕青玦牵扯进来，她已经失去太多东西，已经承受不起在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了。
这条绝路是她自己造成的，和旁人无关，是她要喜欢卫宸，是她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是她害得自己惨死……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既然是她的错，那就由她自己来了结，来弥补，不牵扯任何人。
“韩姑娘……”
燕青玦刚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远方传来火光和嘈杂声打断。
穆轻云也注意到，强压住难过，她抬手迅速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不一会儿，举着火把的来人迅速将他们包裹围成一个圈。
“主子，找到了，人在这里！”
看着狼狈不堪的两人，苏柏复杂透着兴奋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脚下响起。
突如其来照明，穆轻云一时不能适应，眼睛酸涩眯了眯，一阵急促马蹄由远及近传来。
片刻，停了下来，苏沉渊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言儿……”
穆轻云一怔，迅速睁大眼睛，看到白绫束眼的苏沉渊，在燕青玦这里压抑的情绪突然爆发出来。
“苏沉渊……我好痛……”
她话音刚落，人就来到苏沉渊怀里。
“言儿，哪里痛？大夫，大夫在哪里……”
“苏沉渊，带我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里……”
她不能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不能让燕青玦知道，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要生活在地狱中，就让她一个人就行了，不能在拖累她在乎的亲人了。
“好，好，马上离开，离开。”
穆轻云很少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很多时候，她都是倔强冷漠，就像一块铁块，就算是扔进大火中，表面融化，里面还维持原装。
而这样的穆轻云却让苏沉渊心疼到无以复加，心口的位置随着她的眼泪像是刀搅一般。
苏沉渊抱着穆轻云翻身上马，然后打马快速离开，这个过程中，至始至终，都不曾看过燕青玦一眼。
空荡荡的后背上，燕青玦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像是寻找了很久很久的宝贝失而复得之后再次失去一般。
抬眼看着远去的两人，他自嘲苦笑一声。
难道这一次……又要错过了吗？
只是……
这一次，他不愿在放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位叫韩云姝的人莫名有种熟悉感，但并没有引起他任何的怀疑和注意，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聒噪。
第二次，她给人把脉问诊的动作和神情和师妹一模一样，当时他虽起了疑心，但也只是觉得巧合而已。
第三次，在山洞中，发烧糊涂的她拉住自己的手唤了很多嗯人名字，可这些人名中，却没有一个是唤他的。
但唤的那些名字却都是师妹至亲之人的名讳。
第四次，他故意像以前那样逗弄她，说话刺激她，而她的反应，和师妹每一次发飙或者是无语或者是视而不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就连眼中带着的厌恶都是那样熟悉。
但这些只是猜测，他不敢设想，不敢妄想，怕只是一场梦，怕最后失望的是自己，所以一直撇除这个想法，一直否认。
直到将她背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可以妄想了。
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大长段的试探，才会有那些从前不敢说出口藏在心里很久很久的真心之言。
而最终确信的就是刚才，她迫不及待去往苏沉渊怀里时，苏沉渊唤她的字。
而穆轻云的小名就是云儿，这个只有亲近的人才会唤的小名，他一直没有机会唤。
师傅唤过，她的爹爹唤过，她的娘亲唤过，她的哥哥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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