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皎皎、苏舜钦四人将林琉仙带回了镇远大将军府。一入门，丽姨便上前来道：“将军，卓阳公主来了。”
“卓阳公主？”苏舜钦蹙了蹙眉头。大抵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不见，待我回房之后，你就去跟公主说我今晚回不来，让她先回去。”
“是。”丽姨也不多问，转身欲走，卓阳公主却忽的出现在丽姨的身后。
“苏将军，你为何不肯见我？”卓阳竟不再喊苏舜钦为惊楼了。
“公主理应知道缘由的。”苏舜钦淡淡道。
“苏舜钦！我承认我们陈家是对不起你们将军府，可我们之间也并非一点情分都没有吧？我一介弱女子，你何苦拦着我去见皇兄呢？”卓阳已去皇宫去了好几回了，皆被拦在外头。
殿外的太监都统一了口径，只说皇上病重，不见外客，就算是卓阳公主也不例外。他的皇兄怎么可能不见她呢？这分明就是大权独揽的苏大将军下的命令。
“你是一介弱女子，可甘棠不是。”苏舜钦之所以封锁皇殿，就是因为听说陈岷舒召见过了赵甘棠。他不能再给他们见面的机会了。
“呵，你不觉得你封锁得太晚了吗？”卓阳似是话中有意。
“你知道甘棠上回被召见，皇上跟他说了什么？”苏舜钦眸光一闪，心中一紧。
“知道。”卓阳面色凝重，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皇兄跟甘棠说了些什么，但你须得放我去见皇兄。”
苏舜钦思虑半晌，而后说道：“可以。”
“皇兄让甘棠去彭州找叙王了。”卓阳大大方方将话说了出来，反正甘棠去彭州已三日有余，苏舜钦已是追不上他了。
“叙王？”那个大雁的异姓王？早些年，先皇就害怕此人功高盖主，将他发到彭州去了。“皇上也真是狗急跳墙了。”
“苏舜钦，你说话注意一点儿，我皇兄现在还是大雁的皇帝！”卓阳公主气急。
“是臣失礼了。”苏舜钦恭恭敬敬地拱手作了个揖。
卓阳见苏舜钦道歉态度还算谦和，也不好再发作。
“臣会跟那殿外的太监说一声，让公主您进去见皇上一面。这天色也不早了，公主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更深露重，卓阳的身子骨又不好，这些天来又发生了这么多事……
“多谢苏将军关心了。”卓阳转身离去，背影孤绝。
元皎皎看着卓阳的背影，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
“走吧，不早了，去睡吧。”苏舜钦牵起元皎皎的手，走回了不惊殿。
“朝堂之事，我从未过问过你，但是，今日之事……”元皎皎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成大事者，不能拘于私情，有些事情拖泥带水了，就难办了。”苏舜钦缓声道。
“那我呢？如果我有一天也成了那个拖泥带水的私情，你也会如此无情地对我吗？”元皎皎冷声道。
“你与他们都不一样。”苏舜钦并不多做解释，只一句话便让元皎皎安了心。
元皎皎低下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早我会去彭州，你在家里好生练武，切不要懈怠。”苏舜钦将元皎皎揽进怀中，轻声道：“好好保护自己，今天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我还以为你会说，以后你会好好保护我，不让我受伤了呢。”元皎皎揽住苏舜钦的腰肢，轻声笑道。
“以前的我，确实这样想过，现在却觉得那样的想法过于幼稚。”苏舜钦抱着元皎皎，抚着她的头发。
“幼稚？”元皎皎不解。
“人这一辈子，能每分每秒都陪着自己的，就只有自己一人。就算是夫妻，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苏舜钦的声音有些沙哑。
元皎皎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你是不是害怕了？”
害怕得都要哭出来了。
“嗯。我听说你不见的时候……”苏舜钦咽住了下面的话。
元皎皎微微推开苏舜钦，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明明是我被软禁了，怎么你看起来比我还委屈？”
“皎皎，如果叙王上位，那我去往涂谷一事便无可避免……”
“无可避免，那便不避。涂谷近年总是侵扰大雁边境，涂谷一战，横竖都是要打的，你若是能为生民立命，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元皎皎说道。
“你倒是格局大。我为生民立命了，那你怎么办？若是真的开战，我没个三年五载是回不来的。”苏舜钦一脸幽怨地看着元皎皎。
元皎皎笑而不语。
若是你上了战场，她又怎么可能独自留在京都苟延？她必定是要与你同生死，共进退的。
*
林琉仙被序言软禁在将军府的柴房之中，每日都只能吃上一顿荤饭。
柴房之中有一水缸，里头装满了干净的水。
序言第一日的时候，就拿了一瓶伤药给林琉仙，林琉仙每日都需解开左眼上缠绕着的纱布，自己为自己换药。
林琉仙面对着清水，紧闭着眼睛，摸索着倒下瓷瓶中的伤药，而后敷在了自己的左眼上。
“啊——”林琉仙吃痛地叫了出来。
那灼热的疼痛，每分每秒都在警醒着她，不能忘记元皎皎的啄眼之仇。
疼痛减缓，林琉仙缓缓睁开了自己的右眼，她看着水中倒映的面庞，心下一颤。
那张脸，皮肤柔白，唇色嫣红，几乎是无可挑剔。可偏偏……
她的眼睛就如黑漆漆的洞口一般，阴沉恐怖，丑陋至极。“啊~~~~元皎皎！”
她一定要想办法出去，她身上的鲛人丹最多再支撑半月，现在她想要将白锦桦的血肉炼成灵丹喂给人脸鱼的计划已然落空，她必得想些别的主意了。
而且，现在用那些普通女子炼丹喂食人脸鱼以成大事，起码也需花上一月，根本就来不及了，她只能想些剑走偏锋的招数了。
“嘶——”柴房的门突然打了开来。
来人正是苏舜钦。
林琉仙手忙脚乱地绑好纱布，不想让苏舜钦看到自己丑陋的左眼。
“再过三天，我会将你带到赠月山庄去，如果你愿意放了那些赠月徒，我可以饶你一命。”苏舜钦要去彭州一趟，一回来，就会带林琉仙去山庄放人。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没有。”
窗外雨声潺潺，该出门的路人，依旧还是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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