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哪里不对劲，云琴也说不上来。
云琴从前在平昌王殿里是伺候茶水的，只记得这位赵姑娘每次来，总要各个嘱咐她们这些伺候平昌王的人。若是平昌王身上有一点不好，她来了也总要斥责他们这些婢女奴才。
当面看的时候，云琴只觉得她是医者父母心。病么，的确是从一饮一食起居日常上来的，她这般嘱咐也总有道理。
可时间一长，云琴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赵佩兰嘱咐她们的语气内容，仔细琢磨起来，可不就跟主子娘娘训诫奴才一般？
不过这也只是云琴自己瞎琢磨的，她还是不敢确认。因为赵佩兰在面对王爷时，实在没有什么越轨的举动言语，当时又有英春那个疯婆子在一旁衬着，更显得赵佩兰平静如水，没有一丝错漏了。
可云琴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她从此看赵佩兰的举动怎么都觉得别扭。
因此云琴也这般提醒凌霄霄：“她虽然十分有礼，待人也还算谦和，不是什么市井泼妇。可娘娘还是小心些，她这样着急见娘娘，只怕是冲着您来的呢。”
凌霄霄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冲我来？她没事儿冲我来什么？”
云琴摇头：“不知道，反正奴婢总觉得来者不善，娘娘就小心些，只客气待她，不要着了她的道就是。”
凌霄霄觉得云琴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虽然是个走到哪都容易招风的体质，可还不至于素未谋面的女人也对她心怀恶意吧？
凌霄霄觉得，既然王爷与赵太医那样好，说不准也格外高看一眼他的养女，说不准两人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这次来，想看看朋友身边的人，倒也是无可厚非。
凌霄霄并不是个凡事乐观的性子。
可她也想不通，这样一个女子，为什么要对她怀有敌意。
除非她是喜欢平昌王的。可她若喜欢，跟着赵太医在王爷身边这么久，竟然没闹出一点动静？
凌霄霄不信。
只怕是她医德甚修，反而叫旁人误会了吧？
凌霄霄揣着种种好奇出了门。
如今虽再过一个月就要开春了，可天气还是十分的冷，到了夜里更是彻骨之寒，凌霄霄紧紧裹着自己身上的细锦斗篷，一路赶着到了平昌王的帐里。
“王爷可还在忙？我叫他们给王爷留了鹿茸，炖了汤水给王爷喝，最是滋补，王爷可喝了？”凌霄霄才到了帐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地笑着问。
云琴在一旁帮她解下蜜合色的斗篷，接过她手里的暖手炉，搁在炭火上煨着。
平昌王赶紧站了起来，伸手拉住凌霄霄的手，捧在手里呵气：“冷吗？打猎可得费鞋，我还没问，你今日去穿的什么鞋？”
凌霄霄笑着道：“说起这个可对不住王爷了。我原以为自己在一旁看着就是了。可见他们玩得起劲，忍不住也上手了，坏了双王爷叫制的锦缎鞋子，面刮花了，云琴心疼得要命，摸着数落我好一阵儿呢。”
平昌王拉着凌霄霄坐下道：“什么鞋子能要紧过你。我是怕你穿那鞋子跌了。赶明儿叫他们给你制一双结实暖和的靴子，耐磨耐滑的，你再去。”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叙话了一番，反倒将赵佩兰晾在了一边似的。
其实这也不是凌霄霄本意，只是王爷先问起了鞋子的事，她这才逗趣一般与他说话，说了这几句，也就赶紧转了话题，生怕冷待了旁边那位，叫人拿住了说嘴。
“这位姑娘我还没见过，劳王爷介绍呢。”
方才凌霄霄与王爷自顾自说话，赵佩兰心中吃味，又是生气，可也忍着没有说话，她心里明白，无论如何，他们之间也没有她说话的份，也正是因为没有她说话的份，她心里才更是憋闷，看着前头愣神的眼睛都不自觉微微眯着。
听他们方才说话的样子，赵佩兰就知道，外头传言不虚了。
平昌王是当真宠爱凌霄霄的。
“这是赵太医的女儿，闺名佩兰，一直在本王身边伺候汤药，前儿去外头游学了，才刚回来。本王一直当赵太医父女是亲人，也是无事，叫你来面见一番，咱们一起吃一顿便饭。”
赵佩兰这才站了起来，施施然低头行了个礼：“见过慧妃娘娘。”
凌霄霄略略低头算是回礼，笑着道：“不愧是赵太医的女儿，这般气质脱俗。”
赵佩兰这才抬眼看了凌霄霄。
原本在凌霄霄进门时赵佩兰就忍不住想看凌霄霄的真容。可第一次相见，若不错眼珠地盯着人家看，总让人觉得自己在有心窥视一般，不成体统，因此才忍着正事互相认识时才看。
这一眼，赵佩兰就愣神了。
今日云琴给凌霄霄打扮得精致而不刻意。衣着没有挑得十分贵气逼人，而是选了一件水青色的短袄，里头是整张的皮毛，在对襟和袖口这样的边缘略略露出来，既显得娇俏清丽又略带贵气。下身则配了天蓝色的百褶马面裙。头上的发髻也不隆重，只是清爽挽了一个元宝髻，上头戴了一个精致又不至于太厚重的攒珠冠，两耳也缀着圆润的珍珠耳环，整个人清爽灵动，不显沉闷。
不过最让赵佩兰吃惊的不是凌霄霄的装扮，而是她薄薄施粉黛的脸。
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样的妆容，与现下时兴和素来女子们化的都不同。眉毛似乎没有多加修饰，只是略略修了杂的，又顺着本来的样子略略描画了一下。胭脂也没有打得十分红，只是薄薄在脸颊上拍了一层，显得气色红润。口脂也没有刻意将嘴巴点小，而是根据自己本来的嘴巴涂满一般，只是眼色不甚深，更像是本来的唇色了。
赵佩兰一直自诩不甚雕饰，可在凌霄霄面前，也好像显得刻意了。
而且她这些年为了维持自己出尘的气质，坚持只穿素色的衣裳，便是稍稍有些眼色，也是极其淡的，主要还是以白色为主。
可面前的凌霄霄，穿得这样娇俏，似乎在气质上也不输她，甚至更甚。
她努力做出来的样子，凌霄霄似乎只在举手投足间就轻易显露出来了。
赵佩兰愣了一瞬间之后，心中警铃大震。
她并不是只想在平昌王身边那么简单。
在她心里，其实是有更大的野心的。
她想做平昌王心中的唯一。
可是面前若横着凌霄霄这样一个女子，她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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